看起来毛珏势力挺大的了,坐拥两个郡,麾下兵马五六千,可要是放在军阀混战时期,他顶多也就算是个地方军阀,虽然是最能打的地方军阀。
不说朝鲜八道,仅仅平安北道他都是连三分之一都没拿到,夹在李朝,后金,大明三个庞然大物中间,铁义渺小的如同个芝麻粒一般,偏偏哪个也惹不起。
那就只好捡软是捏,玩点偏门的了。
和义州紧挨着的是李朝朔州,这儿可不是什么太平地界,也是濒临鸭绿江前线,上一次丁卯胡乱,也曾经被阿敏顺道给攻破过,只不过破坏了城池,他就退回了义州,一来这儿多山,土地不肥沃,二来后金也是人口稀少,占据了大片的辽东沃土,没人愿意来这鸟不拉屎的穷地方,后金算是把朔州正式放弃了。
后来李朝也没有国力去修复朔州,这儿就只好荒芜着扔在那儿,一千几百倒霉的班军外带些发配来此的犯人,算是维持着李朝统治形式。
这儿山地崎岖的特点,还为山贼安家落户提供了乐园。
不过崇祯五年六月,这儿鸟不拉屎的朔州城倒是热闹了不少。
城墙在后金大学八十小锤四十下早就塌成四面土堆,这李朝人打仗不咋地糊弄倒是一个顶俩,在土堆上仅仅又夯了不到两米,就算修缮完了,说是州,可里面破烂的木头板屋房子和一个大点镇子也差不多,之前毛珏觉得明军是烂透腔了,他是没来这儿一千二百多府道兵一多半连个兵器都没有,懒洋洋的耕种着靠着城外的几百晌地。
话说回来,这儿的地理位置是真够好的,西南是板幕岭,西北是鸭绿江支流三岐川,三岐川末端,小防墙岭又隔断了地势,背后又是朝鲜八景之一的妙香山,整个地形就像就口袋阵那样,朔州就位于这口袋口,守住朔州,身后的几百里山河谷地自成一个封闭王国。
不过这个口袋还是有个破洞,板幕岭挨着义州中段有一条山谷古道,上次后金攻破朔州与撤退,都是走的这条古道,这儿曾经还有个板幕关,可惜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废弃了。
这儿算得上平安北道的一扇大门,北扼朔州,南扼义州,后金进攻半岛最近一条路就被卡死了,强攻不进,就算皇太极也只能走更北部的咸镜道,如果战场到了那儿,毛珏得乐死,地形崎岖的跟迷宫一般,八旗铁骑根本没有用武空间,别说他,李朝换个好点统帅,也能玩死他们。
可这么一个重要城池,李朝就是用这么一群弱卒来看守的,跟在队伍里,左右张望着,一个裹着青巾读书人打扮的小子看的直摇头。
别说,兵不咋样,嗓门倒不小,从板幕岭古道进来,走了十多里一个守军没遇到,到这城门口了倒是被吓了一大跳,青巾书生立马是色变,吓得前头领道那个李氏朝鲜老倌儿赶紧是跳下牛背,不住地对队伍中这大大小小几十号老少爷们摆着手。
“别冲动,我去!我去和他们交涉!”
一把火铳又是被那青巾书生给悄悄揣回到了腰里,只不过手还留在了把手上。
“干什么的?这倒这地儿是什么地方不,不成你们这些贱民要通胡不成?来人,都拿下!”
门口喝止住,一个膀大腰圆还算结实的高丽兵长领着三五个像二溜子那样的手下大摇大摆的走出了连个破城门都没有的朔州门洞,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刷的一下几把长叉已经比划了过来,吓得领头的李朝老头脚差点都软了,赶忙是摆着手。
“军爷,误会啊!借小的十个胆子,小的也不敢通胡啊!再说,小的去西面做什么?胡人都是吃人肉拆人骨头烧火的,小的这把老骨头,还想多折腾两年呢!”
老倌儿这阵高丽语说的叽里呱啦的,倒是把那个当头的给逗乐了,可算摆摆手把长叉给收了回来,旋即又是一抱胳膊,大大咧咧的问道。
“那你们这一行三四十号,来这儿是干什么的?”
可算说到正点子上,那老头子从身后脏兮兮的褡裢里翻了一大顿,最后才翻出张皱巴巴的公文,双手递给了那高丽军官。
“回,回军爷,小的们是黄海道的难民,这不去岁胡乱,小的村子被烧了,逃回来时候,户籍已经被注销了,地也被文川朴家所占,官老爷就给俺们批了条子,让我们村儿向北逃难,遇到荒地则落地扎根,就地落籍。”
“这不,小的们走义州,义州是天朝的地盘了,不收俺们,只能走板幕岭来碰碰运气!”
别说,这老倌儿说的有理有据,就连公文都是真的,这玩意是毛珏从黄海道熊津那儿搞来的,李朝无力赈济灾民,干脆把人打法到他这儿,这白条子不知道批了多少张,到这儿派上用场了。
这军官瞅瞅关文,再瞅瞅一群扛着锄头农具风尘仆仆的汉子,一时间禁不住犯了难,琢磨好一会,这家伙方才一拍脑门:“在这儿等着!老子去通报防御使大人!都给老子老实点啊!”
说着扭着那肥嘟嘟的屁股,矮人似得拐阿拐进了那城里,别说破城不打,这五品防御使步子倒是够慢的,让一行人足足等了十多分钟,一个穿着黑沙官袍,戴着纱帽,一张脸瘦长的跟老萝卜干一般,四十多岁的中年高丽官这才摇摇晃晃走了出来。
“哎呦,拜见大人!”
老倌可够懂礼的,离着老远就直接跪下了,手哆哆嗦嗦在袖子里摸索半天,居然还摸出来一两碎银子来。
“这是小的全村儿孝敬父母官的,求大人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