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对面,平息了十多年的战火再一次熊熊燃起,对面张望的东江,那股子火药味亦是愈发的浓郁。
“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立定,向左向右转!”
嘹亮的口号中,两行亲兵团大步流星走到了港口边上,旋即向左向右看齐着,猛地将燧发枪比到了肩上,整齐划一的就好像一个人那样,身上的崭新皂色盔甲剧烈的一颤,看的船上那些关内来客,无不是都跟着心里扑腾一下。
“这儿是东江?”
虽然当了毛珏的老丈人,可这东江,登莱巡抚余大成还是头一次来,不仅仅是码头上亲兵队的震撼,更令他挪不开眼睛的,还有那片楼宇林立的铁山港,繁忙的大小船只堆满了一道道深入海中的栈桥,还能看到不断有人扛着渔获箱子向岸上走着。
再往里看去,由于空间不足,不少本来的平房拆了盖做二层小楼,甚至还有盖成三层的,反正东江矿藏多,开个山洞子都是煤矿铁矿,地基一打,钢筋一支,里面再砌上硬邦邦的大青砖,台风来了都倒不了。
依附在这片港口的居民已经超过了六万,虽然人口还是远远比不上应天,苏州,常熟这些超级大都市,可这繁华却是绝对比上了。不少南方跑过来做买卖的生意人第一眼看过去都觉得震撼,似乎一年这儿变一个样,也不缺余大成一个。
大明朝的规矩,文臣督师,武将卖命,就算是个“苦差事”,朝廷也没放过毛珏,总指挥是他老丈人,登莱道巡抚余大成,也算是朝廷难的办点好事儿,余大成不是空手来的,他也带来了六千多山东兵马,八万两银子的军饷,十二万石军粮,还有一大堆这个官那个官的随行人员。
看着繁华的东江,跟着过来不知道有屁用,招待费却得不少的各位领导同样惊奇的长大了嘴巴,这里头还包括了令毛珏尤其觉得头疼的宦官!
曹化淳的义子之一,监军曹喜也是看得眼睛直发晕。
会哭的孩子也他娘的没有奶吃,东江真是像后娘养的似得,年年毛珏向朝廷打报告却饷缺粮食,叫嚷着再不发饷马上就兵变了。虽然年年兵部的分配方案他都没沾上边,十二个月饷银能发给他俩月都算阿弥陀佛了,可东江穷困之名依旧是在京师都传开了。
说实话,曹喜抓阄来东江算他倒霉了,谁都不愿意来,可怎么也想不到,会是眼前这副模样,怎么看,这火器,这铠甲,都和穷没关系吧?
吧嗒吧嗒的声音中,木梯子自船舷放下,跟着余大成背后,一边走一边这曹喜还想入非非着,想着能捞多少银子,可才刚下船,迎着他来的就是一张死硬死硬的脸。
几乎是面无表情,毛珏上去对着余大成稽首一鞠躬。
“末将拜见巡抚!”
“大胆!汝一个小小的副将,见到一镇督抚竟敢不跪,反了吗?”
没等余大成说话,这货先龇牙咧嘴的尖叫了起来。
东江的动向已经成为了朝中党争的一次风向标,这两个月各个阵营大佬写给毛珏,毛文龙的亲笔信海了去了,可东江是一封都没有回,如果他抗旨或者敷衍了事,让征倭出了岔子,出主意的温体仁一党,还有牵扯在其中的曹化淳,都得下不来台,而那些清流们则有的是一张臭嘴我早知道如何如何?就应该如何如何!
受曹化淳密令,来了他是要打压一下毛珏的,抓着这个机会,这个没卵子的家伙是上来就想给他个下马威。
可惜,他是撞在铁板上了。
面无表情的瞄了他一眼,毛珏忽然一抬手,瞬间,两排亲兵直接将燧发枪端起,接着就是一阵劈了啪啦的枪声,甚至子弹直接在人群头顶上擦了过去,这头还在那儿叫嚣呢,冷不丁吓得一哆嗦,这死太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仅仅他,巡抚余大成,参军蒋礼,佥事许从文,好几个文官是一起坐在了地上,好家伙,一群人原来全都是软脚虾。
心里差不点没笑翻了,面上,毛珏却是伸手拉着余大成的手硬是把他拽了起来,还是板着脸说话。
“这是我东江最高规格的欢迎仪式,蛮夷之地土礼节,让大人见笑了,末将在城内已经准备好了驿馆,请大人随末将来。”
从头到尾,他是一眼都没看那个曹喜,便自顾自的在前面引路起来,气的这死太监在后头咬牙切齿的,甚至都想回船了,可是在那儿犹豫了老半天,他还是厚着脸皮,跟着队伍尾巴,也蹭了上去。
港口外面早已经备好了四轮马车,甚至余乐儿这妞都是兴奋的在外面等了来,见到余大成,也不管这个当爹的当初怎么把她卖到东江来的,兴奋的搀扶着他的手就拉了上去,虽然来了就吃了个瘪,不过那些文官倒是也知道,这毛珏不是对他们发威,也没人不开眼往上挤,反正这儿马车也多,足足十几部,不愁还得走路过去。
在人群最后面,曹喜自然而然挤得也是最后面的马车,跟着朝廷给他派来的锦衣卫,力士,小太监也跟了上,这几米长,四排椅子两张桌子的公共马车倒也不嫌挤,只不过太监最是心胸狭窄,上了车,这曹喜还在那儿咬牙切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