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初瞧着她此刻死寂一般的模样,对她露出了一个隐含深意,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捏着她下巴的手愈发的用力,使得她的肌肤泛了白,声音轻的好像一团絮,却讥唇道:“你眼底的悲伤可是为了他?啧啧,只是可惜了,段长歌已经不需要了,如果这世间还有谁,比我的心肠还狠,还应除了他,应再无其他人了。”
乔初的话语一落,白寒烟心下立刻慌的咯噔一声,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眼中渐渐蒙上一层雾气,她一甩头,急声问道:“他怎么了?”
乔初唇角抿成一条无情的弧线,盯着她的眼,不知在想什么,好半天未发一语,白寒烟心里焦急的如火烧一般,又开口问了他一句:“你说他到底怎么了?”
乔初忽然一甩手,松开对她的桎梏,露出一个阴毒无比的笑容:“他倒是没什么,只不过林之蕃就悲惨了一些,这一年被段长歌追杀的无路可逃,只怕他迟早有一天会死在段长歌的手里。”
白寒烟心猛的漏掉一拍,只觉心头像是破了一个洞,冷冷的寒风顺着这个洞一直吹在心头,刀割一样疼。怎么会这样,长歌你这般暴怒的迁怒于林之蕃身上,可是因为恨她……
“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做,你才能出手解救林之蕃。”
白寒烟出奇的安静,脸色白的像纸一样,毫无血色,她沉默了一瞬,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从她答应跟乔初身旁的那一刻起,她并不是为自己而活了,连她的骄傲都可以不屑一顾,命又算得了什么?
“我如果非要杀段长歌呢?”乔初面无表情,说得无波无澜,却字字咄咄逼人:“我若是拼尽全力杀他也不是不可,如此林之蕃也解救了,我也解恨,你也解脱了。”
白寒烟身子一颤,心中大恸,然后她闭着眼低低的吐了一口气,缓缓的在乔初面前矮下身子,双膝点地,用最卑微的乞求姿态,向他央求的道:“算我求你,别折磨他了,我知道你现在还不想杀他,你想利用我,想要让我爱上你,死心塌地的为你做事,来对付段长歌,让他杀了我或者我杀了他,再告诉他真相,让他这一生都在内疚中生活,可终究有什么用呢?你心中的恨会因此而烟消云散了么?”
乔初微睁双眼盯着她,愣了好一会儿,须臾,他收了神色,挑眉带了一抹戏虐的意味,瞧着她如此卑微的神色,竟是满意的笑了起来道:“你果然是为了段长歌歌能做到如此委曲求全的地步。你方才说,怒气不会因为仇人的死而消散,那我现在告诉你,但至少我心中会好受一些,这就足够了。”
“那就由我来吧。”白寒烟低垂着头,一缕鬓发从耳旁落了下来,挡住了她的视线,声音淡淡的传来,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朝气:“你如果想要解恨,或者心里好受一些,那就让我来做吧,所以我能做到的,不能做到的,只要你想要,我都尽力而为,你放过他吧。”
乔初眸心微微一震:“如果段长歌知道你为他如此,你猜他心里会不会比死还难受呢?”
白寒烟勾唇扯出了一抹笑:“你不会让他知道的,至少在我活着的时候。”
白寒烟抬起手将垂下的那一缕碎发,轻轻别在耳后又道:“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乔初不知为何被她脸上的决绝,怔了一下,一股恼怒穿上两胁,阴测测的道:“白寒烟,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很好。”说罢,他拂袖而去。
午时,阳光刺目得很,白寒烟缓缓仰起面,眯起眼来看窗外天上的流云,春末的阳光极烈,眼前一片灿烂的金,像是有大蓬大蓬的金粉爆迸开来,万点碎粉撒进眼里,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眼发疼。
疼的她几乎不能呼吸,以至于乔初都走了好一会儿,白寒烟一动不动的跪在那儿,温暖日光流泻在她的身上却显得有几分寒冷。
莫云走到她身旁,伸手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什么话也没说,抬腿离开了厅堂。
白寒烟依旧仰着头一瞬不瞬的看着窗外,眸子里掠过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最后都被一抹决绝所代替。
日头渐渐西斜,黄昏后,人消瘦,只是这世间美好的事物总是被老天收回去,太容易消散了,白寒烟在庭院墙角下的小陌里孤零零的走着,晚风阵阵吹拂,她双手紧紧的拥着自己,一颗心在这风中跌宕,全无半点着落。
忽然,墙角处黑影一闪,杀气漫来,白寒烟登时收了所有的愁绪,看过去,只见一道黑影飞快地掠过一旁居民檐瓦,隐没到围墙之后,成隐匿花木阴影里,周身气息微不可闻,却感觉到到那一股子杀意冰冷的渗人。
白寒烟收紧了手掌,冷声喝道:“你是来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