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寒烟走到柱子的身侧,看着上面表皮被岁月风雪所侵蚀,已经斑驳不堪。可是上面父亲被杀时留下的刀痕,入木三分,依旧清晰可见,即便过了那么多个春夏秋冬,依旧没有被岁月所掩埋。
白寒烟伸出手,用手指细细摩挲,闭上眼似乎仍能感觉的到,当时父亲被刀刺穿,生生的钉在上面,杀他的人竟是他发誓要效忠的人,恐怕他死的时候都不能瞑目,这该是何等的惨烈!
“皇帝是高高在上的王,他若是想要构陷一个人,是何等的容易?我父亲是户部侍郎,这朝廷里所有的赋税银子,每一笔都在他手中流过,皇帝自然是极容易在上面动手脚的,所以贪污这一顶大帽子扣在他的头上,太容易了!”
泪水顺着白寒烟苍白脸颊滚滚流下,随着风吹散,飘落在冷凝的空气中,手指用力扣住柱子,指尖都嵌入柱子里,白寒烟猛然朝着纪挽月侧目,冷声道:“只是皇帝并没有想到的是,我父亲对他早已警觉,提前便做好了准备,在手的赋税银子都私自暗藏起来,想必父亲已经猜测到皇帝的意图,知道自己必定活不长久,而以皇帝的狠毒,也绝不会放过我,所以他这般绞尽脑汁,便是为我铺路,他藏下这笔银子,其实不过是给我留下一条活路!甚至不惜拉下脸,放下身段去求你,将我许配与你,就是希望借着锦衣卫的势力,能够护我一条生机……”
白寒烟此刻已经泪流满面,心痛得仿佛失了感觉,她哽咽出声,她抬起袖子随手用力抹掉泪痕,继续道:“当初父亲给我留下那条线索,指引我去贵阳,我本以为是父亲想让我为他平冤昭雪,可如今看来,父亲是希望我可以远离朝堂,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当下朝廷,放眼百官之中,唯有段长歌心中还有一轮明月,父亲是希望我可以在他的地盘,甚至是羽翼下,可以安稳的生活。”
“知道了这一切又能怎么样?”
纪挽月眸色幽幽,沉着的好似一块石头,冷声道:“白寒烟,有些事你即使知道了真相,也不能将其昭告天下,你可知今天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可能都会因你而没了活路。”
纪婉月神色肃穆,门口的灵姬早就发现了端倪,在他的话还未落下时,身形一闪便消失在黑夜里。
纪挽月眯着眼看着她的背影,的眼神一变,杀机陡显。
而他身后的那一群锦衣卫,闻言并没有多诧异和惧怕,似乎早就料想到了此番下场,对着纪挽月抱拳作揖后,没有任何停滞的齐齐抽刀抹了脖子。
尸体纵横,鲜血洇湿了整间屋子,就好像修罗地狱。
白寒烟见状不由得倒退一步,被纪挽月的残忍感到心悸和。
“纪挽月,你们锦衣卫还真是残忍,他们都是无辜的!”
“我知道他们是无辜的,就像当初你父亲一样,无辜又怎么样?忤逆的黄泉就都得死!”纪挽月没有任何不忍,抬腿向白寒烟步步紧逼,白寒烟没有后退,看着他神色平静的道:“你以为我会怕死吗?”
纪挽月握紧了拳头,用力平稳住自己的心绪,低吼一般道:“白寒烟,这是你逼我的,今日我不得不杀你!”
“很好,你动手吧。”白寒烟看着他忽然笑起来,笑靥如花,似解脱一般,竟然有些轻松。
“你想用自己的生命来终结这件事,为了谁?是段长歌吗?”纪挽月停下脚步,双目里冷酷的波澜顿起。
白寒烟唇边的笑滞了滞,垂下眼道:“不错,你猜的都对,我死于你手,段长歌不会怪罪皇帝,大不了你终生要过着被他复仇的生活,可如此,段长歌便彻底放下对他的仇恨,不会忤逆皇威,也可以……安稳的过活。”
“白寒烟,你处处为他着想,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你逼我亲手杀了你,我也会后悔终身!”纪挽月忽地大吼一声,一双眼隐有一丝血红。
“不会的。”
白寒烟看着他的眼,轻声道:“纪挽月,你不会的,至少……我们之间全是欺骗,你没他爱的那么深。”
白寒烟微顿了顿,将一双眼落在窗外微泛了白的天,继续道:“你知道么?世间所有爱与怨的消弭,大抵一边靠时间,一边靠心来淡忘。谁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