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干部,你这是怎么了?”王满银试探着问道。
刘义回过神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头对田巧珍问道:“今天中午吃什么?”
田巧珍愣了一下,回道:“白面馍馍,一盘炒鸡蛋,还有白菜炖粉条。”
“谁提供的粮食?”刘义咄咄逼人的追问道。
“全村人一起凑出来的。”
刘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阴沉的脸像是要滴下水来一样,不晓得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吩咐道:“满银,你给支书还有中天说一声,叫他们以后不要给我送细粮来了,村里人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王满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点点头,没有多问。
刘义叹了一口气,挥挥手,“巧珍,我听说你还有个儿子是吧,把他叫过来,今天中午一起在大队部吃饭,满银你也留下。”
王满银能够看出来,刘义的心情不是很好,迫切需要一个人吐露心中的不快。
过了不一会儿,巧珍的儿子杨乐便过来了,他有些拘束的叫了一声“刘义干部,王老师。”
“好,好孩子,走吧,我们去吃饭,今天叔叔带你去吃一顿好的。”刘义露出温和笑容。
来到饭桌旁,刘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伸了一下手露出自己的大银表,示意大家动筷子。
一边吃还一边说道:“满银,你知道为什么我刚才那么生气吗?”
王满银老实的摇摇头。
刘义叹了一口气,“刚刚我到村子里去检查标语,路过一个贫农家里时,发现一家人一人拿着一个黑馍馍,端着一碗糊糊在吃,这居然就是他们的中午饭。”
“而且这种情况还不是个例,我留心看了一下,很多人家吃的都是黑馍馍,连份像样的菜都没有。”
“我问他们为什么不吃玉米馍馍或者白面馍馍,他们则是用那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我,似乎是疑惑为什么我会问出这种问题。”
“我突然发现,我来到罐子村后,每天吃的居然都是白面馍馍,偶尔还能有粉条鸡蛋,甚至还会有腊肉!”
说着,他用力锤着自己的胸膛,“满银,不应该啊,不应该啊,我可是上面来的干部,应当吃吃苦在前,享受在后!”
“咱们罐子村现在连胜利果实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我怎么就开始享受起来了?而且还是全村的人凑起来给我的。”
他拿起一个白面馍馍,痛心疾首,“说不定这一个白面馍馍就是一户贫农家里所有的白面,我怎么忍心吃的下去!”
说着,刘义居然开始痛哭起来,看上去真的相当伤心,相当自责。
王满银心中感慨万千,对于刘义的看法又有了一些改变。
以前以为刘义就是一个刚愎自用,夜郎自大,身上有着浓厚官僚主义的人,但现在看来,他还充满着一腔热情,充斥着一股理想主义。
他的本性并不坏,只是受到的教育和思想有问题,这也是这个时代很多干部的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