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梨的呼吸慢慢平缓起来,贺烬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撑着床榻慢慢坐了起来,刚要下地,目光一瞥,却瞧见一个纸包搁在矮几上,样子有些眼熟,是他昨天带回来的枣花糕。
动都没动过的枣花糕。
他微微愣了愣,阮小梨昨天说的喜欢,果然是骗人的。
他抬手将纸包拿了起来,刚要出门,眼角余光却瞧见矮几的缝隙里,堆着好几个纸包,他手指微微一蜷,蹲下身将纸包都拿了出来。
秋日天气爽利,糕点还没坏,香甜的气息透过油纸飘了出来,却钻不进人心里去。
原来阮小梨不是不喜欢枣花糕,是这些都不喜欢。
他扭头看了眼床上熟睡的人,慢慢将纸包放了回去,拎着那包枣花糕放轻脚步出了门,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将纸包打开,枣花糕做的很漂亮,他垂眼看了一会儿,才掰了一块塞进了嘴里。
枣泥是甜的,带着淡淡的花香,其实味道不错的。
他抿着嘴唇愣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将剩下的糕点收起来,擦干净了手慢慢解开了衣裳。
昨天晚上包扎好的厚厚的白布再次被血浸透了,几乎黏成了一坨,他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没那个耐心小心翼翼的处理,干脆将帕子取出来塞进了嘴里,然后伸手狠狠一拽……
“唔……”
额头的冷汗再次渗了出来,顺着脸颊一滴滴往地上淌,随着汗水一起淌下来的,还有他嘴角的血迹,哪怕咬着帕子,也只是拦下了他的闷哼,并没能阻止他情不自禁下的自残。
染血的细布被丢在一旁,贺烬仰躺在石阶上喘着粗气,一时间有些提不起力气来,可秋日的夜毕竟已经凉了,他又是躺在石阶上,不多时身体便有些发冷。
他咬着牙爬起来,夜色模糊,他看不清楚自己的伤口的样子,只知道肯定是血肉模糊。
虽然想着阮小梨大约挺喜欢瞧见自己这副狼狈样子,不该瞒着她,可这伤着实有些恶心……还是再说吧。
他打开药瓶子,抬手将药粉抖落下来,虽然知道这是药,可药粉落下来的时候,却像极了酷刑,贺烬又出了一身的汗,咬着牙才将伤口草草包扎起来。
有人提着灯笼由远及近,瞧见门口坐着一个黑漆漆的影子,顿时警惕起来:“谁?!”
“……我。”
贺烬叹了口气,抬手将细布打了个结,这才将衣裳披在身上,看着那影子由远及近。
云水将灯笼举高,借着里头不甚明亮的光看见了贺烬脚下那一团被染红的细布,连忙加快脚步凑了过来:“爷,你这是……她连药都不给你上了?”
贺烬靠在门口的柱子上:“我没让她看。”
云水跟着在他脚边坐下来:“爷,奴才不明白,她既然这么没良心……”
贺烬踢了他一脚,云水噎了一下,见贺烬脸色铁青,只好改了口:“阿阮姑娘既然这么恨咱们,不如告诉她真相,说不定她就不用这么折腾了。”
贺烬的身体还在因为刚才粗暴的处理而不受控制的打颤,思维却很清晰:“那天我去春风楼的时候,就想告诉她……”
他蓦地想起那天阮小梨横在他脖子上的匕首,不由抬手摸了摸颈侧,阮小梨真的是恨他恨得要死,让他话就在嘴边,却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