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回
袁老道毫不示弱地白了李淳风一眼:“那天晚上若不是我推了推你的后背,你还要继续写诗,未来一千多年都要被你泄露光了。叫推背有何不可?”
李淳风要被自己的师傅气坏了,深呼吸一口气平复自己如止水一般的心境,一字一顿状若质问地道:“那怎么不叫《推背诗》?”
袁老道看着李淳风有些气急败坏的表情,淡定地喝干净了杯中茶汤:“《推背图》听起来比较像禁书图谱,刻印出来销量应该会大些。”
秦英再度被便宜师傅和便宜师兄逗笑。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李淳风如此失态,还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然而她也不好看着李淳风被袁老道处处欺压,帮忙打了圆场儿,就将话头扯到别的地方去了。
她能感觉到袁老道很欣赏大弟子李淳风,不过人变得老了,表达心情的方式就有些怪异或者说独特。欲扬先抑都舍弃了,直接以贬为赞。
至于李淳风能否这层深意,秦英却是不知道了。
三者坐在前厅喝了小半锅的茶汤,便结伴去西市的书铺交十三贯八百文的押金。
袁老道喝茶的态度,与秦英基本是一样的,像牛饮水,但求解渴罢了。
李淳风好歹比这两人风雅些,能品出来茶饼产自南方,还是去年的雨前新茶。席间少不了说秦英今年大起大落,如今平反了冤屈竟然没人巴结她,给她送今年的茶饼子。
秦英妙目轻转嘿嘿一笑道,师兄的人缘比我广博,进宅时不顺带着给我一些新茶饼子,怎么会好意思过来拜访呢?
她说完还疑惑地问起来袁老道,茶叶的产地还有采芽的时间。
袁老道在益州生活了大半辈子,益州不仅是有名的井盐矿产之地,某些偏南的郡县还试种起了茶,对于这些袁老道是如数家珍的,给秦英普及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李淳风默默瞧着袁老道和秦英师慈徒孝的场景,一时心口有些发闷。后来坐在秦英的青幔帐子的车上就蔫蔫答答的。
然而秦英神经很是大条,没看到他的面色难堪。
到了西市的那间书铺,秦英打头迈了进去与掌柜的交涉,袁老道和李淳风站在铺子里,随意翻看着架子上一册册装帧精美的书卷,装着挑拣的模样等她。
李淳风的心气不顺,运气也连带着不好,从犄角旮旯摸出一本读物,手稍微往下翻了翻,就看到两个赤·果的人环抱一处互相狎昵。真是喝凉水都塞牙,去书铺不幸污了眼。
秦英坐在袁老道前几天坐过的那个位子上,让掌柜的将书稿拿给自己看看。本来怀着虔诚恭敬的心思撩开包着帛书的封布,结果眼风一扫,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本来李淳风做的预言诗保持了他一贯的水准,看着让人无比头晕,不愧为太史局的一把手,说出去也不辱没他高高在上的名声;然而袁老道的涂鸦就像三岁小儿画的,端的让人啼笑皆非,映衬着这么正经严肃的诗作实在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