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过,徐宴停止了回忆,只攥了攥拳,道:“手滑了。”
萧国公看着他,也叹了口气:“今日喝的的确有些多了,我送你去青岫苑休息吧,我方才叫他们收拾过了。”
青岫苑,是萧颐出嫁前的住处,已经多年没有人进去过了。
“多谢你。”徐宴的喉头似乎有些涩,“三郎,多谢你”,他顿了顿:“过段时间,便要到四月十六了吧。”
“是啊,你若是能留到那个时候,去看看她,她想必心中也会很欢喜的。”
“阿霁的调令这几日也要下了,看他要去哪里任职吧,若能凑巧,我便……便去看看她。”
“好。”
四月十六,是显元皇后萧氏的忌日。
而另一头的谢府,谢育坐在萧明漪旁边,明明是很高大的一个郎君,这个时候却有些不知所措。
方才屋子里一堆人,闹哄哄的,谢育倒觉得快意,似乎全天下都见证了萧六娘子已经成为自己的妻子。
而如今人全散了,屋里只有自己和萧六娘子的时候,谢育却开始紧张起来,紧张的连话都不会说,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自己的这位心上人。
萧明漪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于是道:“主君称我为大娘子便好。”
时人风俗,主君与大娘子,是夫妻之间最生分的称呼。
往往情谊深重的夫妻,会称呼彼此的排行,或名或字也是有的,而萧明漪从一开始就把谢育与自己,钉在了最生分的夫妻关系上。
谢育如同兜头淋了一盆冷水,三月的天,心中竟有些凉。
的确,谢育早清楚萧明漪对自己并无半分情意,可是前段时间萧家一改从前的态度和已经嫁给自己的这个人,都让谢育有了一丝期待。
萧明漪的这一句话,让谢育回到了现实,让他清清楚楚的明白,自己想要同萧明漪做一对恩爱夫妻,还有很长很长,长到这辈子都未必能走完的路要走。
谢育沉默不语,似乎是不知道怎么接,也或许是不想接这一句让自己与妻子生分的话。
但是萧明漪不会管那么多,这样的洞房花烛夜并非自己所愿,她也没工夫做什么娇羞态同谢育虚与委蛇:“主君若是还有旁的什么事要忙,妾身便先歇下了。”说完便自顾自的上床休憩。
谢育的唇蠕动了一下,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于是也上了床。
红纱帐,锦绣花,身边躺着的是自己的心上人,这本该是人生最快意的一日,可是谢育心里只有满满的伤怀。
他不知道该如何讨妻子的欢心,也不知道该如何让妻子忘掉过去的心上人。
他试着睡向萧明漪的那一面,也试着朝她伸出了手,萧明漪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她往里挪了又挪的动作早已说明了一切。
于是谢育只好默默的把手缩回来,离萧明漪远一点。他害怕她挤在里面,睡的会不舒服。
萧明漪身上有淡淡的香,一股脑儿的往谢育鼻子里窜,但谢育只能假装什么都闻不见。
现在的自己什么都不可以做,做了只会让萧六娘子更讨厌自己,他这样想道。
最终,谢育盯着帐子外的龙凤烛盯了一夜也未曾合眼,第二日早上起来眼里都积了些红血丝。
李氏看到谢育伪造出来的元红帕,又看到谢育眼里的红血丝,再加上萧明漪为了离谢育远一些使劲往床另一侧挤得睡姿不好,因睡姿不好而导致的腰疼,心中十分欢喜,不知真实情况的她还满心以为自己很快就能抱上大胖孙子呢。
也正因此,她便没有因昨日谢家丢的脸而难为萧明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