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育攥了好一会儿的拳头,最终还是松开了。
他颓唐地坐了下来:“六娘,我们真的,没有半分可能么?”
萧明漪看着谢育,也有了一丝心软。
其实谢育做错什么了呢?
他也不是故意插进自己与阿澄哥哥之间的,他出身寒门没能读过书也不是他的错,他奋勇杀敌是大虞的英雄,他对自己又这样好。
他什么也没有做错啊。
他只是不是自己心里的那个人,而那些隔阂也难以抹去罢了。
萧明漪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谢育,对不起。”
谢育闭了闭自己的眼。他这一生都没有过这么痛的时候,在战场上被长枪扎入腹中的时候没有,被利箭射穿胸膛的时候没有,被锋刀割裂皮肉的时候也没有。
但现下,他心里的痛,比这些痛都要痛。
他以为自己是有希望的,但是这个希望告诉自己,全都是假的。
如何能不痛呢?
谢育沉吟许久,拳头攥了又松,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刚想对萧明漪说,若实在不行,我便予你一纸放妻书的时候,萧明漪被窗户中刮进来的冷风呛了两嗓子,咳了几声。
手边李婵儿送来的玉屏汤已经到了一个合适的温度,谢育本想喝下来掩饰自己的伤心,但现下看了萧明漪在咳嗽,立马问道:“你今日晨昏定省前可有用过玉屏汤?”
萧明漪摇了摇头:“我本打算晚间在用的。不过是被风吹了下,不是什么大事儿。”
“近日得了风寒的可不少,你须得仔细些。这是表妹送来的玉屏汤,你先用,我待会儿再去厨房拿一碗。”谢育眼里,是满满的担心。
萧明漪看了谢育一眼,过去的这一年间,他一直都是这么对自己的,什么事儿都以自己为先。
萧明漪又叹了一口气,深觉不应在此时依旧辜负谢育的关怀,于是接下了这碗玉屏汤,还对谢育道了谢。
谢育方才那句要给萧明漪放妻书的话,被这事儿一打岔便咽了下去。
这话本就不是谢育真心,方才若是能一鼓作气说出来倒罢了,现下的谢育,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没多会儿,谢育就发现萧明漪有些不对劲。脸红的像一年前她穿的婚服,骨头像软了一样,似乎连坐都坐不稳。
萧明漪也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她努力想让自己保持清醒,但是她发现自己甚至连眼睛都不大睁得开,看谢育,他已经是个重影的了。
萧明漪努力地想要站起来,结果两腿一软,直接就要往地上扑。
谢育哪舍得让萧明漪摔着?自然立刻就伸出手去接她,萧明漪就这样跌进谢育的怀里。
谢育是第一次抱萧明漪,他只觉满怀馨香,怀中的女子软的不像话。
而跌进谢育怀里的萧明漪早已神智不清了,她只觉得眼前这个人,身上可真凉快啊。于是她再顾不得什么贵女仪态,不自觉地便往谢育身上蹭。
谢育被萧明漪这一蹭,蹭出了满腹的火气。
怀里的这个女郎是自己的心上人,现下是自己正经的妻子,而且又是她自己扑进自己怀中的,他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理由拒绝?而且萧明漪一心想着要离开自己,是不是她真的成为了自己的人之后,就不会总想着离开自己了呢?
谢育知道,今夜若是与萧明漪真成了事,的确是自己卑鄙,是自己趁人之危,可是只要萧明漪愿意留在自己身边,愿意把心交给自己,自己什么事不能去尝试呢?
所以他抱着萧明漪便回了卧房,春风一度。
次日。
阳光已经照进了卧房中,照在了两个相拥而眠的人身上。
先醒的是谢育。
多年以来,他都是卯时醒来,而后便在院中扎马步练武的,娶了萧明漪之后,他便改成了一边扎着马步,一边读着书。
因着他认识的字不是很多,所以他甚至是从《三字经》开始看的,可就算是再简单的玩意儿,也着实叫谢育头疼。
而今日,谢育却醒迟了,可他也想偷个懒。
他看着仍然在自己臂弯里熟睡的萧明漪,心里忽然就有了一种满足感与充实感。
温香软玉在怀,此刻的谢育也并没有多心猿意马,他如今既有欢喜,又有忧虑,还有一丝警醒。
欢喜的是,这下萧明漪应当不至总想着要离开自己了。
忧虑的是,萧明漪就算留在谢家,她今后一定会恨透了自己。
警醒的是,萧明漪昨日一开始还好好的,就是喝了那碗玉屏汤才变成如此,那玉屏汤是李婵儿送来的,再结合她昨日躲闪的神色,谢育心里很快就明白了李婵儿想对自己做的事。
李婵儿这样的祸害,绝不能留在谢家了。
怀中人动了动,似是快要醒来的模样,谢育连忙闭上眼,假装自己还睡着。
萧明漪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痛的不行,好像被车碾过一样。她觉得今日这张床,似乎与往日睡的不大一样,挤了许多。
她一回头,发现自己正躺在谢育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