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半年建康城中婚事扎堆的时候,阮衡一直在忙于秋闱之事,平阳公主看着儿子只专注于公务的样子,是越看越急。
阮衡隶属于礼部的仪制清吏司,是正四品上的礼部侍郎,正是要负责科举有关事宜的,所以到了十一月,就愈发繁忙。
毕竟十八州秋闱过后,每个州都要选出能进京考春闱的举子,每一个举子的卷子都是要从他们礼部再经过一次复审的,所以阮衡这些时日,都在与礼部的官员们一道复审。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大虞一年一次的科举,这科举制度,最终是在先帝朝完全确立的。
大虞的科举是为并非出身世家的寒门子弟而设的,世家出身上了族谱的郎君,上奏便可得荫封。荫封的官一般都不会很大,但如果在任上能有所作为,很快就能得到提拔,比如萧映淮,就是最典型的走了这一条路的人。
而寒门子弟则要先考过秋闱,每州选出百余人,再来到建康城中考春闱,春闱结束之后,方才可成为太学生。
整个过程,全都是封卷考核。一年的春闱,也只选出两百人而已。读完三年太学后,经过考核,方可担任一定的官职。这官位,往往也不高,而且与世家郎君相比,也升的很慢。
不过春闱中夺得前三甲的举子,便可以直接入朝为官。能夺得前三甲,本来才气就应当是极大的,所以有这样的殊荣,大家也是可以接受的。毕竟谁来考科举,不是为了跃这样的龙门呢?
阮衡当初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才气,所以才专程参加了秋闱春闱,一路夺下了当年的探花郎。因为整个考试过程,都是封住名字的,所以也并没人怀疑过阮衡是不是走了什么后门。
而且阮衡若是真要走后门,又何必来趟这浑水?他是阮郡公与平阳公主的嫡子,日后是要继承阮家家业的,要什么没有?所以大家对阮衡,只有敬佩。
除此之外,大虞还设置了保举一途。十八州各给两个名额,允许每州刺史每年推举两个本州最优秀的举子,直接进入太学,不必去考春闱秋闱。
而现在阮衡在做的,就是在复审秋闱选出的十八州两千余名举子的考卷。
这是每年必经的流程,但这件事,从前在礼部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可到了阮衡这个眼中揉不得沙子的人手中,这就变成了一件工程量巨大的事情。
秋闱于八月举行,各州审卷,决定春闱名单便要到十一月,他们做复审的必须要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审完两千余份卷子,这样才能在年内确定最终的春闱名单,举子们才能过个好年,年后也好开始预备复习,进京参加春闱。
本来是走个过场的东西,因为阮衡的认真,所以他的属下也得跟着他一道做这事儿。
平阳公主看着儿子天天就知道去审卷子审卷子,丝毫不担心他自己的终身大事,这就叫平阳公主很是不开心。
平阳公主与阮郡公商量过儿子的婚事,也提出了徐雰是个合适的对象,阮郡公也并没有什么意见,因为他知道,就算平阳公主对自己有诸多不满,也总不会害自己的儿子,所以这个人选,一定是经过她仔细斟酌的,他也没什么反对的必要。
平阳公主一直想同儿子说这事儿,但看着儿子忙于审卷如此辛苦,她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去打扰儿子。
阮衡现下也确实没时间去思考这些问题,因为他发现,这卷子中有很大的问题,尤其是儋州的卷子,更是问题重重。
因为考生人数众多,所以在审卷时有所纰漏,有那么一张两张卷子答得不是很好却给了高分,这是很正常的。但是如果一个州大部分的卷子质量都不是很高,那么一定是有问题了。
仪制清吏司的一个叫孙同的下属对阮衡说,儋州本就是荒山恶水,出不了其他州那样的才子自然很是正常,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叫阮衡不必在意。
孙同是仪制清吏司的老人了,多年也没见升迁,但对于这些很有经验,以前这么一说,那些侍郎也会直接就这样将卷子放了过去,毕竟挖出其中的问题,可太麻烦了。而且到时候伤筋动骨的,得罪了儋州的刺史,那可得不偿失。
但阮衡既然认真做了这事儿了,也查出来有问题了,就万没有直接这样放过去的道理,而且,他也不怕得罪儋州的刺史。
不过阮衡倒没有直接说要把儋州的事儿报上去。
因为这卷子本已经从贡院的试卷阁过了一遍,却没有人发现任何的错处,这就说明试卷阁要么是从没有认真审卷,要么就是里头有儋州那边的人。
因此,他现在看着礼部中的这些人,就害怕里面藏着儋州的人,如果提早暴露,那是打草惊蛇。
所以阮衡就只是说,将儋州的卷子都封起来,孙同自然照办,毕竟不用再麻烦这么一趟,谁都高兴的很。
在继续审卷的过程中,阮衡发现,与儋州相邻的泉州,卷子也不太对。
但他仍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更加快了审卷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