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霁听了萧昀漱的话,心里头很是自责。
他知道萧昀漱说的都对,也知道萧昀漱都是为了自己,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心里头才更自责。
萧昀漱从前是一个多么恣意的小娘子啊,他看过她一身劲装骑着最烈的马,可是自从她嫁给他之后,那匹赤焰马她便再没有骑过了,马球也再没有打过了,出门都是坐马车,见过她的人都说她是最合礼仪规矩的世家夫人。
他看过她眉目飞扬,他上元节投壶准头好的时候,她会在他身边笑的露出白牙,还会兴奋的叽叽喳喳。可自从嫁了他,她做什么都谨小慎微,在外头永远用团扇遮面,笑不露齿,莲步轻移时连裙摆都不飘起。
虽然对着他,她还会有些婚前的灵动姿态,可她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收敛着自己的,这叫徐霁看了,心里头就难过,她现在这样都是自己造成的,她连想为她姐姐出个气都得小心翼翼的,还叫他回去,不想要牵连他。
若是从前的她,只怕提着刀举着鞭就会去将人给好好惩戒一番,但如今看她这样子,似乎只是打算去理论。
她为了自己收敛了自己全部的锋芒,可是他不想要她这样。他想要她在自己身边,依旧像未出阁时那样自由自在的,她出身于萧国公府,嫁进了徐国公府,没道理因为她嫁给自己就要抛却从前真实的自己。
她为了自己改变,只是因为自己的势力还不够,还不像萧国公与长公主那样可以帮助她处理所有的问题。如果自己可以更强一些,那她是不是就可以更好的做自己了呢?
徐霁将萧昀漱揽的紧了些:“昀昀,你说的这些,都是我该做好的,不是你该做好的。你既然嫁给了我,我就会好好待你。叫你过的快乐,是我作为丈夫最该做的事情,你不必为了我改变自己。
日后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顾虑我,若是有什么担不住的时候,尽管来叫我,我会处理好一切,这才是我这个丈夫该做的。我不需要你做端庄贤淑的贵夫人,我欢喜的不是恭顺温和的你,是从前最真实的你,昀昀,我只盼着你平安喜乐。”
听了徐霁的话,萧昀漱回握住徐霁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别人家的郎君都是要自己的大娘子端庄贤淑,不要在外头给自己惹不该惹的麻烦,自家的郎君倒是想揽祸上身。
萧昀漱看着徐霁,在这样的情境下,难得的露出了一点儿笑。
“昀昀,你我是夫妻,夫妻一体,你不必与我有什么隔阂,你不开心压着自己的时候要同我说,叫我帮你出气,这才是一个妻子该做的,不是就算受了委屈都要往肚子里咽的才叫妻子。”
萧昀漱听了,良久终于“嗯”了一声。
“没用的郎君才叫自己娘子受委屈,有些能耐的都是叫别人受委屈,昀昀,日后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天塌下来了还有我。”
到了谢府,萧昀漱叫护卫敲门,可是许久都没有人来应。萧昀漱不知道,这是谢胥说服了李氏,叫所有人都拦着他们进去呢。
太医与稳婆离谢府是很近的,所以最先来的是太医和稳婆。当李氏被谢胥说动之后,李氏就在太医等人来的时候说自己不适,硬是要叫太医先给她把把脉,谢胥也说自己腹中有些疼痛,叫稳婆给她瞧瞧。
暗卫们将太医与稳婆叫来是为了救主子萧明漪,可不是给这两人看病。可这两人一个是主子的婆母,一个是主子的小姑子,他们也没法子就与人家这样斗起来。虽然他们的任务是不计一切代价保护主子,可他们总不能与主子的婆母刀剑相对。
暗卫苦口婆心,对李氏说实在是他们主子受了伤,腹中胎儿或许不保,必须要叫太医稳婆抓紧看看。
可是李氏却反驳他们,说她晚上才与萧明漪一起用的膳,那时候萧明漪还好好的,他们这些人不愿意来给她们母女看病,他们莫非是贼人么?
所以两方就那样僵持着,谁也不让一步。暗卫急的头上都是汗,可总不能因为这样就直接拿刀劈了李氏母女。若说是对敌,他们这些暗卫各个以一敌百,可是对着这样两个人,他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们现下若是砍了这两个人,日后的麻烦事才是真正多。
正当双方对峙的时候,谢家看门的小厮谢宝跑了进来:“老夫人,门外又有人来了,小的从门缝里看了,好像……好像是徐国公世子妃。”
暗卫一听这话,立刻就有了主心骨,谢宝方才佯做不知没开的门,这下子直接就被暗卫给打开了。
暗卫见了萧昀漱,“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九娘子,我等欲领太医稳婆救治六娘子,怎奈李夫人说自己身子不适,硬是要叫秦太医给她瞧。谢二娘子又说自己腹中疼痛,要叫稳婆看看她是怎么了。”
萧昀漱听了这话,心里头忽然又明白了些什么。这样看来,难为阿姐的,不仅仅是李氏一个人,这谢二娘子竟也参与了进来。虽说不排除有被李氏威胁的可能,但至少,她对阿姐的关切中或多或少是掺了假的。
萧昀漱因着徐霁方才的话,心里头的底气也足了许多:“哟,李夫人与谢二娘子今日身子不适的可真是时候,我得了消息,说我阿姐腹中胎儿有了损伤,还叫了太医院的太医令来,到时候可得请他给您瞧瞧,看您这究竟是什么毛病!现下,这秦太医与稳婆得去看我阿姐!”
“你这小娘子,怎么这样对我这个长辈说话!我不舒服,我现下就要看病!”李氏害怕萧昀漱这样闯到萧明漪那儿,自家女儿日后可就真的没命了。她未曾想过,她现在这么拦着萧昀漱,很有可能现在就会没了命。
萧昀漱的气势很足:“李夫人怕是忘了,前年您可就因为说是我的长辈,而专程到我家送了洛神花茶呢。”
李氏一听这话,脸忽然就涨红了。这是她来建康城第一次丢脸,她如何能忘了。
“而且我瞧着,您这似乎也不是什么急病呢。”萧昀漱眼神里忽然就迸发了些杀意,她拔出暗卫手中的剑,直接就架在了李氏的脖子上:“李夫人,您若是仍旧病的这样急,这样重,那我现下可以帮您,叫您再不用受这样的折磨了。”
什么帮啊,她这剑都架在自己脖子上,这萧昀漱是要杀了自己啊!
有了这样认知的李氏两股战战,几乎被吓得说不出话。她这一辈子虽然命不算很好,可是也从没有被剑架在脖子上,要没命了的时候,顶多就是日子过的苦点罢了。
谢胥也被萧昀漱这样的架势给吓到了,她想过萧昀漱会与她们争吵,她也想了许多句与萧昀漱争辩的话,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萧昀漱直接就拔了剑,还将剑架在了自己母亲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