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那之后,晋王对赵王来说就再不是什么对手了,因为一个在宫中没有母亲的皇子,无论如何都很难登上那九五之位的。
更何况他的母家对他毫不关心,他的母亲又犯下了那样的大罪。
所以赵王对晋王也再没有什么防备之心,仍旧是将他当作一个小弟弟看待。
他现下最大的敌人,是燕王。
从身份上来说,燕王的确是最正当的继承者,可很显然,圣人是不喜欢他的,不然不会不顾朝野上下的劝谏也不肯立他为太子。
所以赵王觉得,自己是有机会的。
他已经有了盛贵妃的支持,现下只要有世家支持自己,那么自己就必定能与燕王相抗衡。
这也是他今日来找徐霁的目的。
他想着,徐霁从前拒绝他,不代表他现下还是会拒绝他。朝中风云变幻,说不定徐霁现下就换了心思了呢?
他和燕王相比,最大的劣势就是出身,万一圣人忽然驾崩,那燕王就可以以嫡子的身份继承皇位。所以他必须要加快速度,让圣人在还清醒的时候就把继承者定下来。
燕王现下可以慢慢熬,甚至可以只是慢慢笼络各州的人心,但他不能。
“六郎,我知道你不愿意牵扯到这些朝野之争当中,可如今是什么情态?二弟对你的意见有多大,朝中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若是他登基了,他能给你好果子吃吗?”
徐霁仍旧是拒绝的话:“圣人如今身体康健,殿下就说这样的话,未免有些太过了。更何况,就算燕王对我徐霁这个人有意见,想要惩戒我,也比牵涉进夺嫡的风险要小。”
“你以为他只会惩戒你?你以为他真登基了还会像现在这样跟你小打小闹,只是想降你的官、禁你的足吗?只不过是他现下没法子对你有更多的惩戒罢了!而且杨愉是他的肱骨之臣,你害他情郎被杀,杨愉又能放过你吗?”赵王道。
“我所求的无非就是一个明哲保身,若是我参与夺嫡,未来下场只会更惨罢。”徐霁还是没有一点儿松口。
赵王不想放弃,也不能放弃:“六郎,你怎么就晓得我一定会败呢?有你帮我,我们一定会赢的!”
徐霁道:“燕王是圣人唯一的嫡子,没人能说如今圣人不册立他为储君不是为了锻炼他。圣人之心岂容你我揣测啊!”
“所以我才需要你帮我啊六郎!你是为父皇办事的,父皇看重你,而且整个东海徐氏未来都是你的,只要你帮我,我一定能击败二弟的。
我若能成为储君,日后登基时我一定不会亏待于你!而且,如今徐家势大到这个程度,若是燕王登基,他能容着你们如此吗?
萧徐两家联姻之后,有多少人盯着你你晓得吗?如今你的妹妹又要嫁给阮衡,你在建康城的势力大到这个地步,你以为以燕王的性子他能纵着你如此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就算你不与他们对着干,他们对你的猜忌也不会少半分!更何况你如今得罪了他们,他们更不会放过你!
你如今不是一个人了,你也要想想靖安,日后你若是有了孩子,总不能叫一大家子都被燕王猜忌,一辈子都过的战战兢兢罢!
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日后若是做了皇帝,我绝不会猜忌你。你我是朋友,你又一路扶持我,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加害于你啊!”赵王说的恳切,徐霁的眉头也有一丝松动,但他还是没有立刻松口。
“你还是让我再想想吧。”
赵王看徐霁如今这样,知道他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立刻答应自己的了,于是赵王起了身,打算离开。
离开前,他没有穿上他来时的那件斗篷。反正他来时鬼鬼祟祟的样子一定已经被燕王的人看见了,那么现在再蒙上,其实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回过头又看向了徐霁,神色不再是来时的那种嬉笑:“六郎,你可要好好考虑啊。”
徐霁看着赵王的神色,心里明白赵王来这一趟,并不是来征询自己意见,而是要将自己彻底拉下水的。
他从赵王开口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只要赵王来徐国公府这一趟,就一定会形成这样的局面。
他不可能将赵王关在门外,所以从一开始他就避无可避。
他查科举案,是为了天下举子的公道,也是听从了圣人的命令。可是赵王却在他禁足期间专程来探望他,这分明就是暗示所有紧盯着徐国公府的人,他徐霁是赵王的人。
这下子,他就算与赵王没有勾连,所有的人都会以为他们是同党。就算他没有帮赵王,在燕王那里,他也会变成赵王党。
就算他没有听从赵王的意思,只要他做了有损于燕王的事情,燕王就一定会以为,这是他受命于赵王而对他发出的攻击。
只要燕王日后登基,他不可能不报这样的仇;而若是赵王登基,他今日的拒绝,赵王也绝不可能会忘,他不想被牵扯进夺嫡中,却反而两面都不讨好。
今日赵王来的这一趟,可真是将他推入了死局。
徐霁在堂中坐了许久都没有说话,直到萧昀漱看着到了用膳的时间徐霁还没来,过来寻他。
萧昀漱看丈夫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也有些疑惑:“霁郎,这是怎么了?”
徐霁抱住走到身边的妻子,头窝在萧昀漱的腹部,声音低沉:“没事。”
萧昀漱看他这个样子,哪里像没事的样子,这分明就是有事极了,再一联想到方才赵王登门,想了想,心里忽然就明白了。
“霁郎可是觉得上了套,却又不想与赵王为伍?”萧昀漱轻声道。
徐霁沉默着点了点头。
有个聪明的大娘子就是这点不好,你不想叫她操心,但她什么都能猜到。
“如今赵王就是想叫燕王以为咱们和他是一党,这样就不得不逼着我们助他,那咱们面儿上可以如此,里子却不如此。”萧昀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