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衡听了,点了点头:“多谢兄长提点。”
“不过也不必太过于迁就他们,你寻着一个制衡之法,他们做他们的生意,你做你的刺史,最好两不相犯。若是可以,想想法子发展一下当地的民生,虽然儋州重商,却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能做好生意的,穷苦的儋州人还是多些,他们日子过的艰难。”
想到当时他看到的那些穷苦百姓,徐霁又对阮衡嘱托道。
他晓得阮衡是个有能力的,在这件事情上他也是一定可以做好的。
泉州发展的要比儋州好,这对官员来说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基础好,那么这个官员如果想要改善当地情况的话,所做的事情难度会更高。像儋州这样的,其实更有利于官员积攒政绩。
而且他自己实地去过的也只有儋州,泉州那边的事情是手下徐胜去探查的,他没有见过泉州的风土,所以事实上他也只能给阮衡主动提出些建议。
不过如果今日去儋州的是乔三郎,他其实也会主动去告诉乔三郎儋州的情况。
虽说在阮衡与乔三郎之间,他个人自然是更偏向于阮衡的,可党争归党争,亲戚归亲戚,若是为了百姓,谁去儋州,徐霁都会尽量将儋州的情况与他说个明白。
所以在五月二十八,萧昀漱给娄谖和乔三郎办送别宴的时候,徐霁将当时派到泉州的徐胜也带了来,让乔三郎有什么疑惑都去问徐胜。
他倒没有什么藏私的意思,但他毕竟没有真正去过泉州,若是说错了什么,乔三郎受牵连倒还是其次,若是叫当地百姓受了什么苦,那就是他的过错了。
其实徐霁与娄谖与乔三郎并算不上熟识,他没见过他们几次,也没有深入交谈过,只晓得娄谖是萧昀漱的闺中密友。
可就算是闺中密友,两个人各自成婚了之后,见面的机会也少了,这下见面就是要送娄谖去泉州,两个女郎都很有些舍不得。
一边的乔三郎仔细地询问着徐胜有关泉州的事情,徐霁就自己喝喝茶,在需要补充的时候补充两句。另一边的萧昀漱与娄谖则是担心到了泉州的生活,以及什么时候才能再重逢。
皇帝这次的任命,大家也都能看的很明白,说是要比政绩,但其实是偏心于阮衡的。儋州比泉州容易出政绩,他的妻兄徐霁是自己去过儋州的,必定能给他助力。
说是要比一比两位王爷的举荐能力,但其实皇帝从一开始就偏向了赵王。
阮衡的能力是朝野上下有目共睹的,不出意外,阮衡会是下一朝最出色的文官,圣人对他的厚望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的。
也正如徐霁之前所料到的那样,阮衡去儋州不过就是积攒一下政绩,在那边待个两三年,然后等张尚书告老还乡,他便可以回来直接接张尚书的班。
就算阮衡在儋州没做出什么大事,他作为平阳公主与阮郡公唯一的嫡子,家里头也会想法子让他回来。毕竟虽说是阮侍郎阮侍郎的叫,阮衡他也还是阮郡公世子。
可乔三郎不一样。
虽说他阿爷只娶了他阿娘一个,但他上头有个哥哥,世子之位是他哥哥的,他下头还有个弟弟,爷娘更多的关爱都给了弟弟,他夹在中间,其实常常是很苦闷的。
他现下的官是荫封的,官位不高,所以他需要一个能让自己走到更高位的机会,他也有他自己的理想。
现下这虽说是一个机会,可是要在地方熬出头可太不容易了,哪里比得上别的位置?
爷娘虽说会想法子叫自己回来,但也绝不会像平阳公主那样想尽办法,毕竟他们还有别的儿子要考虑,不会为着自己孤注一掷,而且家中势力也是比不上平阳公主的。
两个一起被调到邻近州县的官员,一般情况下来说是不会被同时调遣回建康城的,所以在阮衡被调回来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乔三郎还是必须一直呆在泉州,不能回建康城。
而娄谖那头,虽说她是娄郡公的嫡女,可她生母早就过世,现下家中是继母当家,娄家也万万不会在这件事儿上费多少工夫,想办法叫他们回去。
按现在的娄郡公夫人葛氏的想法,他们最好一辈子呆在泉州别回来了。
所以他们这一去,萧昀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娄谖了。
“阿谖,你到了南边儿可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你向来身子弱,到时候可得多注意。”萧昀漱道。
娄谖点点头:“我省得的,也不晓得我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不晓得好好的,燕王怎的就提起我们家三郎了。平日里我们也与他没什么交集的,他将我们推到泉州,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
燕王本是想要拉拢被推到两州的人的,以他的势力,将人送过去历练再拉回来,其实并不算难。
他虽然料到赵王会举荐徐霁,但他心里清楚,徐霁是不可能去两州那样的偏远之地的。圣人看重他,再加上他的大娘子是靖安,萧国公夫妇绝不会叫自家女儿去那地方受苦,所以即使赵王推举了,圣人也不会同意。
就算赵王举荐了别的什么寒门出身的官员而圣人也同意了,一个寒门出身的官,如何能比得上世家出身的朱五郎与乔三郎?到时候先回来的自然是世家出身的人,也正好能为他所用。
可燕王没料到,被任命的另一个人,是阮衡。他更没料到,阮衡这在建康城温柔乡中长大的郎君,新婚没多久就愿意带着娇妻去两州。
阮衡本就是个文官,家里头又有平阳公主坐镇,谁又能与他相争?乔三郎这一去,算是要在泉州蹉跎些岁月了。
而且这一蹉跎,于燕王而言,乔三郎就是步废棋了。燕王要的,是这几年能在建康城里给他助力的人,毕竟夺嫡之事也就在这几年,乔三郎这么一去,呆个十年八年的,对燕王来说,便毫无用处了。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燕王的举荐本来是想要拉拢人家再卖个好,这下子,恩情没给成,反倒是结了仇了。
至少乔三郎收到了这个任命之后并不怎么开怀,虽说也是能为百姓做事,但距离权力中心太远,他所能做的事情太少。
而他的大娘子娄谖,是自小在建康城里娇养长大的女郎,虽说家中继母有些苛刻,但终归也没太欺负到她头上,一下子去那样的不毛之地,远离从前的朋友,并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心里自然是有些不满的。
燕王没料到,他觉得这步棋废了,在人家这“棋”的心里头,也对他有了反感,就算有一天能回来了,也不大会成为他的助力了。
萧昀漱拉过娄谖的手:“你自小就挑嘴,南面儿和我们的吃食又不同,我觉着你还是带着个厨子稳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