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雯顿了顿,道:“火树银花看起来是烟火冲天,天地为之亮色,但其实并没什么威力。
这是仪云县百姓当时自己偷偷造的,所以匈奴人并不晓得,也没个防备。
当时大伯他们往仪云县打,百姓们就在后头放这火树银花,着实是将那些个匈奴人吓了一跳的。
匈奴人是信大神的,他们还以为那是天神下凡来惩戒他们的,有的直接呆愣在当场,根本就不敢再与大虞打了。
所以那一场仗几乎没费什么大力气,大虞就获得了胜利。
若不是百姓们用大虞话喊着杀匈奴,估摸着大伯他们也是要吓一大跳的。”
萧昀漱歪着头想了想,小时候自家阿爷也是讲过这事儿的,所以仪云县的这个“火树银花”想必是真可用。
但“火树银花”其实没有太大威力这件事,他们也没法子确定匈奴人到底知道不知道。
十几年过去了,匈奴人也未必还不了解“火树银花”其实是个什么东西。
那么“火树银花”到底能不能作为虞军的屏障,就还需要再多商榷。
如果匈奴人知道了“火树银花”没什么威力,那么仪云县的百姓能不能将那东西做的具有攻击力,趁匈奴人不备的时候,大挫匈奴呢?
不过这一切也还是要等到到了云中城见到谢育他们之后才好问个清楚,毕竟现在他们所掌握的信息还是有限的。
没掌握准确信息,一切也就不好乱说了。
自那之后,萧昀漱没事儿就和朱琼华两个人一道研究研究前线的战局。
虽然她们不是真正的将领,但因着她们不用骑马赶路,在马车中研究的机会反而更多些,提出来的一些建议也常常能叫徐霁他们眼前一亮。
就这样商讨着,去往云州的路也走了一多半了。
也正是那个情分与时间长短并没什么绝对联系的理儿,就这么些日子,萧昀漱与朱琼华两个人倒是交好了。
从前这两个人是属于不同的圈子的,成婚前就是,成婚后更是。
成婚前,萧昀漱是总与郎君们打马球,做什么都无拘无束的,而朱琼华是个最喜欢静,喜欢作诗的,她甚至好一段时间都为着作诗男扮女装去那些诗会,和郎君们比诗。
为了不让旁人认出她,她还专门带了面罩。
毕竟即使大虞民风开放,这对于世家女子来说,也不是什么好名声。
朱琼华的爷娘不知道她还能干出这样的事,但看着朱琼华平日里作诗的劲头,也常常都叫她“诗痴”。
比起萧昀漱,她与同样喜欢安静的萧明漪从外在上看更像是一路人。
毕竟,萧昀漱往往是不耐烦去什么诗会、绣会的,比起这个,她更乐意到城外去跑跑马,要么就是在家里头看看话本子。
所以她们两个人,之前是没有什么交集的。
但她心里头的那股子劲,与喜欢跑马的萧昀漱,却是没有什么差别的。
如今,也正是因着这一路往云州去,两个人要一起讨论对付匈奴计策,这样一来,两个人倒更熟悉彼此了些,也都被彼此的智谋所吸引,关系倒是突飞猛进地好了起来。
这其中,萧昀漱对着朱琼华,还有一点儿愧疚,而朱琼华对着萧昀漱,则是十分欣羡。
一路往云州去的路上,萧昀漱的郎君徐霁都很是关怀她。
他晓得萧昀漱自小就在建康城中长大,从没过过如此颠簸的日子,所以他总是担心她在马车上不舒服。
他晓得她的性子,所以没事儿就叫她透透气。
若是实在想出来遛遛,就带上幂篱,骑马跑上一段儿,让她在外头撒会儿欢再回去。
如今军队急着往云州去,一刻也耽搁不得,所以萧昀漱也只能用这种法子来透透气。
如果是平时出来,徐霁一定会停下来让她歇息,可如今情形是不同的。
他对萧昀漱这一点点的优待已经是超出军规了,他也实在是不能再给萧昀漱放什么水了。
萧昀漱也明白,如今徐霁叫她出来跑跑马已经是有些逾了规矩,但总归是行军途中,大家也不太在意就是了。
徐霁关怀萧昀漱,萧昀漱也在其他郎君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关怀萧昀漱。
冬日天寒,为着赶路,只用了一辆马车,其他的郎君们都是迎着寒风骑马的。
萧昀漱会在休整的时候跳下马车,用自己的汤婆子给徐霁暖手。
在马车上的时候,萧昀漱还会绣东西。
据朱琼华艰难的观察,那应当是对护膝。
朱琼华觉得,萧昀漱可能是从来没摸过针线这种东西,她的走针和瞎扎也没什么大区别。
但看萧昀漱的神情,她还挺认真。
朱琼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所以她还偶尔指导指导萧昀漱到底应当如何绣这东西。
成品出来的时候,总算是有了点儿护膝该有的样子。
而那在朱琼华眼里简直不能看的东西,徐霁见了后竟欢天喜地地带了上去,甚至还说萧昀漱的手艺好。
朱琼华忽然就开始质疑那个“徐国公世子为人正直、从不说谎”的传言的真实性了。
对着那样一对儿护膝,徐国公世子到底是怎么说出绣艺精巧这几个字的。
但这些东西在朱琼华的眼里,却都是让她羡慕的东西。
她倒不嫉妒萧昀漱,像萧昀漱这样的女孩子,本就该被徐霁这样的郎君给娇宠着的。
朱琼华又怎么能不羡慕呢?她嫁给燕王也还不满一年,从少女的时光还并没怎么走出来呢。
所以,虽然她满嘴都是所谓的谋算,满嘴都是和燕王这样那样的讲条件,但她心里,也是盼着燕王能好好待她这个做妻子的。
在嫁给燕王之前,朱琼华幻想过很多次,自己未来的郎君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的。
她想,他的出身可以没有自己高,和自己家差不多就好了,甚至比自己家要差上那么一点点她也可以接受。
他可以做不到百步穿杨,但他的身体要健健康康。
他可以举业做的并不出众,可才情总归是要有的,必定要会作诗,不然日后,他们该没有共同话题了。
他可以不求一个怎样高的官位,只要为官时候一切都不愧于心就好了,只要尽心尽力为百姓谋划就好了。
样貌嘛,总归要她看得顺眼就好,倒也不必非得是几位国公世子那样出色的样貌,以免会惹上什么风流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