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昀漱将话说到这个程度,徐霁心里头就一抽一抽地疼。
她这样好的一个姑娘,现在居然在问他,到底为什么喜欢她,为什么对她好。
是他没有做好身为一个丈夫的份内事,才叫萧昀漱生出了这样不自信的想法。
都是他的错。
“昀昀,咱们先回帐中,而后慢慢说,好不好?
这里冷,你别像燕王妃那样受了寒,那样就不好了。
听话,好不好?”徐霁最担心的是萧昀漱的身子,他想将她劝回军帐中,再慢慢解释。
萧昀漱摇了摇头:“就在这儿说吧,这儿冷风吹一吹,能叫我清醒些。
回军帐中,那么暖和,我别又昏了头了。
我们熠哥儿都满周岁了,我却还在这里与你纠结这个问题,想来也是有点儿可笑。”
看着萧昀漱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徐霁心里头更难过了。
如果萧昀漱一定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那他便告诉她。
正如萧昀漱所说,他们的熠哥儿都满周岁了,他还有什么不好与她说呢?
徐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是这些冷风灌进他的身体里之后,他就能静下心来好好与萧昀漱说从前的事儿似的。
“昀昀,那年三月的马球会,并不是我们第一次相见。”徐霁的声音在夜色中有些飘渺,但萧昀漱还是抓住了关键词。
她以为的他们的初见,在徐霁这里,原来并不是什么初见。
“马球会之后,你说你没有做什么能吸引到我的地方,这话错了。
昀昀,你本身,就足够吸引我。
你不用做什么,你站在那里,就足够吸引我。”
徐霁向来寡言少语,很少这么一长串儿的说话,更不要提这样的甜言蜜语。
他从前说自己嘴笨,这倒不是在说谎,他的确是甚至在床笫之间也少有说什么情话的时候。
可今日,他的每一句话,好像都跟沁了蜜似的。
萧昀漱听了,有些愣怔,结结巴巴道:“……啊?你,你在……在说什么呢?”
徐霁往风口站了站,帮萧昀漱挡住了些风:“我们第一次见,是你十二三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偷偷回过建康城,来见晋王。
因着是秘密行事,身边人没有带的太多,可就是这么一次,我们遇到了杀手。”
其实徐霁到现在都没明白,他当时行踪隐秘,这一切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但当时那批杀手的的确确是下了狠手的,他身边带的暗卫被杀了个干净,他自己身上伤也很重。
他一路跑,在京郊,遇到了正在跑马的萧昀漱。
萧昀漱那个时候和两三年后马球会上的她外貌相差并不是很大,已经是很明丽的长相,尤其是她骑着那一匹赤焰马,更是烈烈如火,夺人眼神。
徐霁那个时候正逃命,哪里还管什么明丽不明丽的?
但萧昀漱和她的马都是红色的,对于徐霁来说,那就是天地间唯一的一抹亮色,也是能让他得救的人。
他伤的重,眼里头只能看到穿着红衣骑着红马的萧昀漱,他想着,在京郊能这样张扬的人,一定带了护卫,或许能救他一救。
他死倒不要紧,只是日后要如何与晋王相联系,就是极大的问题。
所以徐霁撑着一口气,愣是冲到了萧昀漱的马前。
萧昀漱当时被这么个满身是伤的“血人”给吓了一大跳,心里想着这荒郊野外的怎么还有人碰瓷儿。
萧昀漱本是想不管的,但徐霁伤的那样重,等她跳下马时又听他一直在说“救救他”,所以萧昀漱终究是没有狠下心,而是着人将面前这个“血人”送到了离那儿不远的鸡鸣寺。
或许那些杀手也晓得这个骑着红马的女郎不是个好惹的,最终放弃了追杀徐霁。
将徐霁送到鸡鸣寺后,萧昀漱便请了大夫来给他瞧伤,自己则像个没事人一样离开了。
徐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之后了,身上的伤虽然还疼,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他想见一见送自己来的女郎,但寺中的和尚们却都一言不发,仿佛是害怕他故意赖上人家小娘子似的。
天地良心,徐霁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感谢,以及想要确认一下对方是不认识自己的。
毕竟他私自来建康城,并不是什么能声张出去的事儿。
过了几天,他身上的伤不是那么疼了,他也已经能下地走动了,耽误的时间也已经有十几日了。
所以即使徐霁再想去寻一寻那个救了自己的女郎,他也没什么时间了。
于是他只能遗憾地回到东海,先去向阿翁汇报这一次与晋王商量的内容。
可他却从来没有忘记那个红衣红马的小娘子,于是他便叫自己的暗卫暗中去调查,建康城里有哪些世家中的小娘子会在京郊跑马。
这并不难找,那匹赤焰马,在建康城中是独一份儿的,整个建康城中只有靖安郡主萧昀漱会骑的。
徐霁知道萧昀漱,因为四叔徐宴总会与萧国公在信中聊这聊那,建康城中的局势基本上都是萧国公写信告诉四叔的。
而聊完公务之后就会自然也会聊些家常,也就不可避免地就会聊到萧国公的三个孩子。
徐霁从前,只对建康城中的局势感兴趣,别的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可现在不同了。
萧昀漱救了他,对他来说,她就不再是一个普通的交好世家中的女儿了。
他从前听四叔说那些与她有关的事儿,本是毫无兴趣的,但如今,他却很乐意听四叔说那些和她有关的絮絮叨叨的事儿。
她不仅喜欢跑马,她还喜欢打马球,射箭,端的都是些小郎君爱做的事儿。
相对的,她的针线活儿就做的不好了,她的姐姐萧明漪在这个方面比她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徐霁听了,只默默地想,这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从前徐霁觉得萧国公与自家四叔一两个月就要通信一次的频率实在是太高了,可现下却觉得,这频率似乎有些太低了。
以至于后来,徐霁自己派了人,到建康城中去了解萧昀漱的事儿。
手下的暗卫有分寸,知道自己的主子莫名地开始调查一个女郎,就大概晓得了徐霁的心。
而那靖安郡主身边是有重重护卫的,想要不惊动那些人,着实也是难度不小。
但徐霁仍旧在那两年,收到了关于萧昀漱这样那样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