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霁又想到之前因着徐临的事儿,他同萧昀漱发的火。
一想到这个,他心里头就烧的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是真没想到,那个细作,真的就是自己一直当作兄长的徐临,他甚至为此对自己的妻子大加责备。
他看着徐临,眼里写满了震惊、不解和失望。
徐临隔着一堆士兵,看着徐霁大变的脸色,终于叹了一口气,放弃了挣扎。
但他的放弃挣扎不代表他要接受所有人的审问。
所以他夺过了身边一个士兵手中的刀,决定横刀自尽。
还是贺谙眼尖儿,看到徐临夺了刀就立刻冲了上去。
贺谙迅速夺下徐临手中的刀,将他摁倒在地上。
站在徐霁身边的萧昀漱端详着丈夫的脸色,心下了然,那人恐怕真的就是徐临。
为了保留徐临最后的颜面,萧昀漱出了声,叫贺谙将人压到她与徐霁的军帐当中。
贺谙听到萧昀漱的话,就知道他们应当是猜到这黑衣人是谁了,这个时候出声,不过是不想叫这个人的身份暴露出来。
所以贺谙也没有摘下徐临的面巾,而是捆住蒙着面的徐临,将他押送到徐霁与萧昀漱的军帐当中。
谢育等人也是晓得今日之事对于徐霁来说简直就是重击,所以他们并没有进徐霁的军帐,而只是派人守在徐霁军帐周围,以防他有什么需要。
徐霁沉着脸坐在一边,萧昀漱坐在他身侧,而徐临被捆着,坐在另一边。
徐霁终于起身,走到徐临面前,扯下了他的面巾:“阿临哥,不给我个解释么?”
徐霁的声音哑的要命,萧昀漱听了,心里头也是一阵酸涩。
自己最信任的兄长果真就是那个混入军中的细作,这叫徐霁如何能过得去这个坎儿。
甚至好友盛鹏与宋芃夫妇都算是死在这个自己信任多年的兄长手中,徐霁心里头该多煎熬?
徐临似乎是不太想说什么,只简单道了一句:“如你所见。”
萧昀漱很少看见徐霁情绪外露,但今日的徐霁就像是暴怒的狮子。
他提着徐临的衣领,质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匈奴杀害了多少大虞的子民你不知道?你怎么能做他们的细作呢?
当初阿爷拼了命才将匈奴人赶出云州,你怎么能将他的心血毁于一旦?
你自己都是云州人,云州人有多被匈奴人凌虐,你不知道吗?
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做呢?”
徐临撇过了头:“那是……你阿爷,不是我阿爷。
我阿爷,十几年前,就死了。”
徐霁听了,便怔住了。
阿爷将阿临哥当作儿子一样,自己这么些年都将他当作兄长,可到头来,人家根本就没将自己当作一家人。
徐霁像是发不出声音,所有的声息都被压在了嗓子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良久,他终于松开了抓着徐临衣领的手,颓唐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他与徐临坐在了两边,中间就如同隔着楚河汉界。
徐临似乎是想故意激怒徐霁,嘴上仍然不停。
“世子爷若是想拿我祭旗,我也别无二话,终归是我技不如人,被你们的局给困了起来。”
“世子爷当初派我来云州,也万没料到我还能有这等机遇吧?”
“匈奴人说了,只要我能将神臂弩的图纸交给他们,他们就会给我一个大官做。”
“我又不是傻子,一张图纸换一个官位,这么划算的事儿,我自然无有不应。”
“在大虞,我怎么熬都熬不出一个三品官来,就因为我不是正经的东海徐家出身。”
“我处处都比徐胜做得好,可他日后一定会比我爬的更高,就因为他是真正的徐家人,他身上留着徐家的血!”
“即使他是徐家的旁系,就算他日后一事无成,靠着荫封,他也会是他那一支的家主,他也会有一个官做。”
“就包括你,六郎,你比我小好几岁,但就因为你是徐家嫡系,你现下的这个位置就是我一辈子也到不了的位置!”
“凭什么?就因为我是个收养来的孩子!”
萧昀漱看徐霁的脸色越来越差,心里头也不好受。
她和徐临之前只短暂地碰面过一次,并不太了解徐临这个人,但他现在说的这些话,怎么听都像是在故意激怒徐霁的样子。
徐临那边嘴仍旧没停:“就因为你是东海徐氏的世家出身,你想要什么都能有!
你看看你的世子妃,出身贵重又漂亮,是不是在床上也……”
方才徐临说的那些话,徐霁其实都还能忍耐,但他现在将那些乌糟话放在了萧昀漱头上,徐霁就没有办法忍耐了。
他将徐临摁倒,一拳一拳地往徐临脸上身上砸,丝毫没有手软。
萧昀漱先是吓了一跳,而后便赶紧拉着徐霁。
徐霁像是疯了一样,拉都拉不住,甚至还将萧昀漱一下子甩开。
也就是萧昀漱被甩地摔在了地上,徐霁才略略冷静下来一点,赶忙将萧昀漱扶起来,问问她有没有摔坏。
萧昀漱摇摇头:“我没什么事儿,只是你再打,他就没命了。”
徐霁咬紧了牙,显然是怒火还没有平息。
萧昀漱瞧着这也不是个事儿,就将徐霁拉到了军帐外,想要让他冷静一会儿。
徐霁站在外头平复着,萧昀漱则又进了军帐当中。
军帐中的徐临已经坐了起来,萧昀漱则是坐在了徐霁方才坐的位置上。
“没成想,与阿临哥第一次正式见面倒是在这种场面上。”萧昀漱的情绪倒没有徐霁那么激烈。
或许是因为她本身对徐临也没有什么感情,所以并不会因为细作是徐临而感到痛苦。
徐临也敛去了方才没个正形的神色:“我也不曾想到。”
沉默了会儿,徐临道:“本以为他现在临事已经够冷静,没成想他还是有这样的时候。
你是个聪明的,日后遇事多劝着他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