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霁原先是有些想要责怪萧昀漱回来的,可他听着萧昀漱的呜咽声,心里头就只剩下心疼了。
“徐霁,你坏良心,你骗我呜呜呜。
你知不知道我若是没带着人来,你那天就没命了!
你没命了我就要当小寡妇了,我们熠哥儿就会没阿爷了呜呜呜。”萧昀漱一边哭,说的话也愈发离谱起来。
可徐霁听着,却一点也没有生气。
他只想着,他这次瞒着她叫她回建康城,约莫是做错了。
徐霁一边抱着萧昀漱,还摸了摸她的发:“是我错了,我下次不会了。”
萧昀漱哭的抽抽嗒嗒,眼泪全粘在徐霁衣服上了,徐霁这时候也没有嫌弃的心,只想着萧昀漱的眼泪就像泉眼似的,怎么止都止不住的样子。
终于,萧昀漱的哭声也慢慢消歇了。
徐霁看萧昀漱也算是冷静下来了,用手擦了擦萧昀漱脸上的泪水,又揽着萧昀漱坐了下来。
“回来的路上,受苦了么?”徐霁问道。
虽然他也很想知道那一队黑甲军是怎么回事,但于他而言,萧昀漱却是更加重要的。
他更关心,萧昀漱就这样回来,到底有没有受伤。
萧昀漱摇了摇头:“阿雯是与我一道的,我们就是直接去寻了燕二叔,然后就往仪云县去了,一路上并没遭什么罪。”
听到萧昀漱说她没有遭罪,徐霁便放了心,开始问他心里关切的问题。
“这燕二叔是何人?你们手中拿着的,又是什么?”
萧昀漱看着徐霁,叹了口气,又握住了徐霁的手,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保证这个人是真的安安全全在自己身边似的。
而后,她才说:“你阿爷之前没有同你说过燕云卫的事情么?”
“有点儿印象的,好像是当初平云关大捷时候,先帝爷拨给我们阿爷的。”徐霁道。
萧昀漱点点头:“差不多是这样。
燕云卫是我外祖父早些年设立的一支暗卫,原本就是为了对抗匈奴设置的。
我外祖父从很早开始就打算收复北云州,所以早早就做了那样的准备。
当初打匈奴的时候,这一支燕云卫就是冲在最前面的,也有人说他们就是做敢死队的。
遇到最凶悍的匈奴兵时,出征时挡在前头的就是燕云卫。
当年打退匈奴之后,这一支队伍就不见了。
有的人说,他们是被匈奴人杀光了,也有的人说,他们是被我外祖父藏起来了。
总之,这十几年来一直没人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来云州前,我阿爷才告诉我,这燕云卫一直都还守在云州。
燕二叔当年就是燕云卫中的左统领,大统领和右统领年事已高,身上又带着伤,他们相继过世之后,这燕云卫就由燕二叔来统领。
燕二叔一直在密云县守着,也时刻都没有放松,一直防备着匈奴的反攻。
只是他的行动需要有我外祖父的令牌,不然即使是匈奴人闹得再大,他也不能擅自行动。
而这令牌,在我阿爷那里,他多次叮嘱我若不是到了危急时刻绝不能用。
想必是因为这支军队太过隐秘,我阿爷才不想叫他们暴露。
如今,也是拿出来了。”
徐霁听着,也听出了几分意思,他话风忽然一转:“昀昀,他们要藏住,是不是为了瞒住今上?”
萧昀漱愣了一下,不知道徐霁怎么忽然就这么说,或者说,她不知道徐霁是怎么猜到这一点的。
燕云卫这十几年来一直呆在密云县,半分风声都不敢走露,不是怕匈奴人知道,是怕建康城里的那位知道。
如果匈奴人知道燕云卫一直都守在云州,他们绝不敢如此轻易就发动战争。
所以按照正常情况来讲,燕云卫是应当昭告天下,自己就是一直坚守在云州的。
但现在的情况是,燕云卫一直都悄悄潜伏在云州,半分都不敢暴露自己的行踪,他们就是害怕被今上知道。
燕二叔同她说过,他们这一支燕云卫,的确是为了保护云州边陲,但更重要的,是要保护在建康城中的淮阳长公主。
保卫云州是他们从前的任务,可先帝驾崩后,他们的任务就变成了保卫长公主。
这是外祖父留给阿娘的底气。
外祖父知道天家最是薄情,他于今上有恩,但今上毕竟不是他的亲生子,日后今上会如何行事,外祖父却是管不到了的。
尽管有阿爷庇护,有整个萧家庇护,可只要今上想动阿娘,阿娘就会处于危险之中。
所以,外祖父给阿娘留下了燕云卫这一支底牌。
但凡今上想对阿娘做些什么,只要他真的要伤害到阿娘,这一支燕云卫,就会从云州一路杀向建康城。
如果今上安安分分,那么燕云卫也就会当自己是不存在的。
而出发前,阿爷阿娘才将这令牌交给自己,一方面确实是在保护自己,可另一方面,也的确是想要守住大虞的国土。
这燕云卫本是留作保护阿娘的东西,本是可能对着圣人的东西,可如今,因着大义,阿爷阿娘却选择用他们对着侵袭来的匈奴。
到这地步,也不怕被圣人知晓了。
徐霁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很是不好,萧昀漱看着也有些担心。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么?”
徐霁的声音很是低沉,道:“你知道,我阿爷,是死在西凉战场上的么?”
萧昀漱点点头:“我知晓的,他是位英雄,从匈奴战场上撤下来之后又立刻奔向西凉战场,最后因着不知地形,在西凉战亡,实在可惜。”
徐霁抿了抿唇,而后道:“我从前也那么想,只是我如今得了越来越多的情报,就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再联系上这些时日我所见到的,了解到的燕云卫,我觉得,我阿爷的死,并不是什么意外地战死沙场。”
萧昀漱听徐霁这么说,也有些讶异:“这话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