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谣言,燕王或许不会在意。
可他如今的确是个“乱臣贼子”,所以他才会更加敏感,这几个字如今就是他的痛脚。
燕王一听到这几个字,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他看着季青平的额头,又想到萧昀漱说的话,他立刻就命人直接冲进徐国公府。
燕王人多势众,徐国公府也没有太多的护卫,很快,萧昀漱就被一路拖了出来。
她大概一辈子都没有那么狼狈的时候,被人一路拖着,直到拖到燕王面前,那些人甚至还要她和燕王下跪。
萧昀漱嗤道:“乱臣贼子而已,我不跪!”
萧昀漱虽然之前没说过“乱臣贼子”,但如今当着燕王的面,她是确确实实说了一句。
燕王听了,更加怒火中烧。
萧昀漱不想跪,那他今日非叫她跪不可!
燕王使了眼色,站在一边的杨愉立刻心领神会。
虽说从前,萧昀漱也是杨愉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可这小姑娘的郎君害他的三郎丢了性命,这仇,他不得不报。
杨愉一脚踹在了萧昀漱的小腿上,萧昀漱被踹的不得不跪倒在地上。
她不愿意跪,想站起来,但很快又被摁倒。
燕王想要萧昀漱服软,可萧昀漱脾气向来倔,哪里是燕王恐吓几句就能改的?
所以不管在这国公府门口的大街上,燕王如何折辱她,萧昀漱都不肯低头,甚至口中一直痛骂燕王是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贼子。
即使被折磨地再狼狈,萧昀漱也没松一句口。
燕王见没法子,最终将萧昀漱押回了燕王府。
他想,他总有法子叫萧昀漱低头,叫徐家萧家都为他所用。
萧昀漱被押回燕王府之后,就被关进了柴房里。
萧昀漱从小到大就没怎么遭过罪,柴房更是第一回体验,可她绝不可能同燕王低头。
天渐渐冷起来了,萧昀漱搓搓自己的手臂,得亏出来时她身上还有件披风,不然她这一夜,在柴房可不好熬。
“九娘——”
萧昀漱忽然听到有人在柴房外喊她,听声音,似乎是朱琼华。
萧昀漱连忙往柴房的门口走:“你……怎么来了?”
如今萧昀漱是没法子再喊朱琼华一句“表嫂”了,毕竟她是被她的好“表哥”亲手关在这个地方的。
“你听我说,燕王如今已经不听劝了,没人制得住他。
他这次也是要拿你做筏子,希望你能同他低头。
他觉得这样一来,到时候建康城中的风向说不定会变一变。
这事儿我插不上话,真的很抱歉。
今夜天寒,窗子和门都被锁死了,你自己多保重,一定要撑住。
他今日还没有开始为难你,明日若是上了刑,我也没法子。
我已经派人去杨国公府了,杨恪能救你,如今只有他能救你了!”
朱琼华因着是偷摸着来,声音不高,甚至逻辑也有些散乱,但这都是着急所致。
萧昀漱没料到朱琼华这个时候会帮她。
朱琼华这个时候来帮她,其实就已经是在和燕王对着干了。
她本以为,朱琼华该是来劝她投诚的。
萧昀漱有点不明白:“多谢你,可你为何如此?”
朱琼华沉默了一瞬:“我晓得他其实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我只盼着日后,你能救一救他。”
还没等萧昀漱说什么,朱琼华又道:“虽然我知道对你来说也很难,但他也是被逼急了才……”
朱琼华这句话也没有说完,后半句话终究还是被咽了回去。
其实很多事情,不用说出来,她们两个人心里也都清楚。
朱琼华这么说,是想为着燕王真失败了之后找一条退路,可即使她救了萧昀漱,只要燕王败了,萧昀漱也是救不了燕王的,她说了也是白说。
谋反的大罪,沾上了就洗不脱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一旦开始了,就再逃不脱了。
所以关于燕王的事儿,她们两个说不说,其实也没什么分别。
不过萧昀漱还有些其他的话想对朱琼华说。
朱琼华能在这种时候还对她伸出援手,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都感激。
所以从前的那件事,她也得对朱琼华坦白。
萧昀漱低声对朱琼华道:“我之前,有件事一直瞒着你。
也不知道日后还有没有机会与你说,索性今日一道告诉你。”
朱琼华不知道萧昀漱到底要说什么,时间紧迫,她又怕被人发现,所以她叫萧昀漱长话短说,若是不重要也可以不必说。
“是有关燕王婚事的事情。
之前,我没想到燕王会与你成婚,所以这事儿对你不公平。
当时季丹平想把季青平塞给六郎,没能成功,之后出于怨恨就想把季青平嫁给老太监。
她求到我面前,我想着拖一拖燕王的后腿,所以给她指了路。
她费尽心思了解燕王讨好燕王,得了燕王欢心,让燕王引她为知己,也教你的婚姻不甚幸福。
得亏是你们在云州时候关系和好,我心里才没那么愧疚。”萧昀漱一点一点把过往都讲了出来,如今这个局面,她也什么都不怕了。
朱琼华对她真算得上是好了,所以她实在没办法把这些事情全摁在心里头了。
万一明日朱琼华叫的援兵到来之前,自己就被折磨死了,这些事情只怕是永远都见不了光了。
她没办法实现朱琼华想要的之后去救燕王的愿望,但这件事,她却是可以告诉朱琼华的。
算是弥补之前自己对朱琼华造成的伤害,也算是对朱琼华一点微不足道的报答。
朱琼华听了,只是沉默了一下,就立刻道:“其实我,能感觉出一点点,因为在云州的时候你总是撺掇我和燕王,我不明白你为何这样帮我,如今,我也算是知道原因了。”
萧昀漱抿了抿唇:“你……恨我么?”
“恨你就不会派人去杨国公府了。”朱琼华叹了一口气。
两两沉默了一阵之后,朱琼华便离开了柴房。
朱琼华一路走,一路感慨自己和燕王错过了的时光,也感慨,他们所剩无多的好日子。
第二日,燕王真的对萧昀漱上了刑。
没用什么宫中的阴私法子,就是简单的鞭刑。
执鞭的,是杨愉。
他知道黄三郎的死说到底也是他们的确做了错事,可这些事都是他和三郎的阿爷做的,三郎何其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