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就在阳春三月的阳光灿烂里,在惨白的隔离病房里,穿着隔离衣,戴着护目镜和厚厚的医用口罩。含笑的死去。就连死之后,也只能被黄色的塑封隔离袋裹好,在炙热阳光下,消失在熔炉的烈火之中,化为灰烬。
他大概是自己的男神吧,高山仰止。
如太阳明日,指引自己,一路向前。
“嗯,我带你去看我的男神。”
鹿鸣歪着脑袋看他的时候是能够感受到他身上那种肃穆无比的气质和令人觉得有些哀鸣的悲壮的。
他的双眸里浸满了深深的悲凉。
是她从前未曾见过的,却又觉得似曾相识的一双眼。
她的记忆其实很好,那年她四岁半,从西河横桥长梁上坠入湍急的河水,呼救声,呐喊声,绝望的哭声,还有那样一双充满悲凉的寂寞的眼睛。
“齐老师,你去过舒州吗?”
鹿鸣忽然就这样突如其来的询问道,起初他没能明白她的意思,而后他忽然想起来了那一年,他失去了舅舅和姐姐,然后四处走,他去过郑州,苏州,宿州,徐州,扬州,杭州,泸州,常州,又到了舒州。
舒州是他走的最后一站。
人间九州的风景他看过,人生的绝望的救赎在最后。
他站在西河的长堤旁边,看着涛涛的河水。
那河水是从长江的分支而来的,被人亲切的称呼为皖水。
那是南方的一座小城镇,在那里有着古色古香的建筑,有着小桥流水人家的安宁,有着孔雀东南飞和天仙配,大桥二桥的故事。
他想死。
可是这个世界上有过那么多的绝望,有更多的不幸的人。
那个绝望的单身女子结束自己的性命在他前面,他无心管人。
可是那个孩子的啼哭声让他想起来尚在襁褓中的外甥女明镜,想到千千万万个同样承受失去父母亲人孩子之苦的众生。
他救了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也救赎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