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考绩是否合格是杜阁老亲笔订下,然后交到吏部,经吏部尚书核准的。父亲是说杜阁老和吏部丁尚书与乐安侯沆瀣一气么?”
廖春玲一本正经地“安慰”脸上难看的父亲,“您将这二人也写进状子里吧,此案不需凭据,只要万岁指派钦差去勒县和太康,查清父亲在六年两任知县位上都做出了何种功绩,就能证明父亲的清白。”
廖元冬哑声附和,“妹妹说得对,万岁派钦差一查就能查清楚。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廖青漠五内如焚,脸色通红。因为他两任知县,都没能作出能评为优等的功绩。朝廷每三年出数百进士,官位却是有数的,众人争夺得厉害。勒县任满后,若不是姜家帮他行走,他根本不可能谋到太康知县的位子。
“父亲写好状纸后,女儿就陪您去御史台。”说罢,廖春玲做姿,要扶着哥哥起身告辞。
若让这俩孽子就这么走了,否则他这辈子真就完了!
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廖青漠假装哽咽道,“冬儿,玲儿,你们年纪尚小,不知这世道艰难。为父出身寒贫,寒窗苦读二十余载,才跃龙门入仕。入仕之初,为父也曾踌躇满志……”
“可进了官场,为父才知官场黑暗。仅凭为父一人之力,怎能扭转乾坤?即使如此,为父仍不失初心,从未随波逐流,尽心尽力想造福一方百姓。”
说到这里,廖青漠心中无处可诉的委屈喷涌而出,竟泪如雨下,“你们当真以为每三年一次的地方官员考绩的优劣,全凭其政绩决定么?不是!”
“靠着逢迎拍马,重金疏通的人,不论其政绩如何,都能得优!为父不肯随波逐流,才会被人排挤,评不上优异。为父这么多年,纵使无功绩,也有苦劳!”
见自己都这样了,一双黑了心的儿女仍不做声,廖青漠只得舍出脸面哀求道,“为父之前因衙事繁忙,无暇顾及内宅,确实让你们的母亲……和玲儿你受了些委屈,为父已真心悔过。为父对天发誓,要拼着这一身的骨血,作出一番功绩,光耀我廖氏门楣。冬儿,玲儿,看在血脉相连的份上,你们给为父一次悔过的机会可好?”
廖青漠掏出帕子擦去鼻涕眼泪,深情而专注地望着一双黑心肝的儿女,“你们是为父的骨血,为父定会尽心为你们的将来谋算,悉心教导冬儿读书做事,也会为玲儿你寻一门好亲事,风风光光嫁出去。为父还会亲自为安儿启蒙,教他成材。为夫也会善待你们的母亲,以后内宅全由她做主,为父绝不干涉。”
廖元冬的眼睛也红了,“父亲,儿子支持您。”
用帕子遮住脸的廖青漠刚刚露出一丝欢喜欢,便听不孝子又道,“孩儿在康安照料母亲、妹妹和二弟,您无需担忧家里。待您功成名就归来,向母亲真心悔过,定能求得母亲的谅解。到时咱们一家就能团聚,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廖青漠抓紧帕子,被气得肝火上冲,嗓子发痒。偏在这时,又听不孝女道,“父亲放心去吧,女儿也会帮着大哥照料好母亲和二弟的。”
去?这对不孝的东西让他去哪?他能去哪?!
廖青漠再也忍不住,用帕子捂住嘴,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待这阵咳嗽终于过去,惊见帕子上咳出的殷红血迹,廖青漠吓得浑身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