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你平时靠什么过日子?”梁玮问。
杨阿四叹了口气:“不瞒公子,俺本来是西溪村的人,原本老家也有五亩薄田......”
梁玮心念一动,问:“西溪村?是与那东溪村毗邻的那个西溪村吗?”
“就是,公子也知道东溪村?”杨阿四问。
梁玮笑了笑:“听人说过。”
又问:“那老哥怎么不继续种地了?”
“哎,俺当然想继续种地了。可是后来,那东溪村出了个托塔天王晁保正,特别霸道,他家里又常年聚集着很多江洋大盗,整个东溪村的百姓仗着有晁保正,处处欺侮俺们西溪村。这几年咱们郓城干旱的厉害,两个村的人都指望着那溪水过日子,偏偏东溪村的人把持着溪水。”
“我们西溪村取水方便的地,都是村里李财主家的。李财主势力大的很,仅有的那点溪水,自然先紧着李财主家的用了。俺们西溪村不少百姓的地,就都荒了下来,苗都旱死了,一年到头颗粒无收。全家人总不能饿死吧?便只好找李财主借些粮米度日。”
“结果第二年又是干旱,李财主借给我们的粮米,又都是驴打滚的利滚利。李财主倒是不急,显得很热心的样子,继续借给俺们粮米。结果,第二年依旧是颗粒无收。如此三年下来,俺们每家都拖欠了李财主数十两银子。这时候,李财主却不肯宽限了,执意要我们立刻还账。”
“俺们哪有钱还他啊!李财主便带人,夺占了俺们的田地不说,连带着房子也霸占了过去。俺们无奈之下,便只好跑到县城里讨生活了。”
说这些的时候,杨阿四的表情显得很平静,仿佛在讲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似的。
显然,多年的苦难下来,杨阿四的心,已经彻底麻木了。
只有他那微微颤抖的手,在昭示着他内心深处,依旧有一团愤懑之火,在缓缓的灼烧着他的灵魂。
梁玮叹了口气,徐徐的问:“那老哥在县城里靠什么过日子?”
杨阿四嗨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俺娘,俺婆娘,当年都饿坏了身子,干不了什么活了。俺闺女还小,什么也做不了。俺除了种地,又不懂什么手艺,只好每天帮忙去收粪水了”
“一年下来,能有多少钱?”
杨阿四叹了口气:“哪有什么钱嗨。一年下来,也就十两八两的银子,俺娘、俺媳妇还要买药治病。再加上这四口人的吃喝,哪里还能剩下钱!”
梁玮默然片刻,徐徐的问:“刚才老哥说的常例钱,又是怎么回事?”
杨阿四叹了口气:“公子不知道,这条街上,有一个乞儿帮,都是一些年轻力壮的汉子。他们说什么俺们都是流民,按理说是不能在县城讨生活的,要不是他们打点帮忙,俺们早就被官府给赶到城外去了。因此,勒令俺们每个月都要上交常例钱。”
梁玮沉声问道:“每个月多少?”
“每口人,要交一百文钱。”杨阿四说。
“老人孩子也算?”梁玮问。
“都算,只要有一口气的,就算。”
梁玮狠狠地攥了攥身下的石头。
“是不是他们这两天又该来要常例钱了?”梁玮问道。
要不然,杨阿四刚才也不会那么紧张,一见面就求自己宽限几日了。
杨阿四苦笑一声:“按理说,昨天便该来了,可能是喝多了酒,耽搁了。昨天没来,今天一定会来的。”
梁玮听了,冷冷一笑:“喝多了酒?既然是乞儿帮,竟然还有钱喝酒?”
“他们来了!”杨阿四忽然满脸惊恐,声音也发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