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婧宁总是冲着战区的方向看,秦医生觉得奇怪,扯了扯她的胳膊,“艾琳娜,你在看什么,难不成那儿也有人游行?”
顾婧宁回过神,黯然伤神的摇了摇头,“并不是。只是我的家,曾在那里,也不知现在家中的亲人怎么样了,我很担心他们。”
秦医生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我以为你从小便在美国长大,原来你在国内也有家,你可知道,那里已经被倭军的军队侵占了,死伤无数,现在已经被彻底划为禁区!”
“什么,被倭军侵占了?”顾婧宁愣愣的瞪大了眼睛,脑海中划过残暴的倭军形象,心中像是断了根弦,心情刹那间沉重了起来,她合上眼睛,不可置信的抽气,“怎么会这样……”
秦医生也算目击过,她舔了舔嘴唇,心有余悸的抱紧了顾婧宁的胳膊,好似生怕她一个冲动便会同倭军拼命一般,“那里曾是南阀的司令府邸,倭军第一个攻克的便是那里,你的亲人,恐怕凶多吉少了……”
尽管对顾家并无太多留恋,但于她而言,那毕竟是生父生母所在的地方,在这战乱中,曾经的恩怨情仇早就不值一提,顾婧宁只希望他们活下来,只要有一丝希望,她便会去救。
“不行,我一定要去找找他们,他们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她看向战区的目光坚定而哀伤,幼年的一幕幕闪过眼前,母亲的模样,父亲的模样,还有顾家的老小,现在恐怕都化为乌有了。
“请你帮我转告院长一声,明日我同医院请假,我要去战区寻找家属。”
秦医生急的跺了跺脚,“那里十分凶险,你可知道倭军有多凶残,你一个孤身女子,去了还不是羊入虎口?”
她犹豫的叹了一口气,“这样吧,我帮帮你,我的父亲是前商会会长,与这几个租界的官员颇为交好,明日我同父亲说,让他借几两英法的探员同你一块去,保护你,那倭军再凶残,也不敢得罪外国人,如此,你的安全也可保障了。”
顾婧宁不曾想到她还有这一层身份,且肯帮助她,倏尔愣住了,不知不觉眼泪竟潸潸而下,她猛的抱住秦医生,情绪像找到了宣泄的口子,一起涌了出来,“多谢你,多谢你……”
次日一早,两名租界的外国探员便等候在楼下了,因着顾婧宁擅长英文,交流的十分顺利,他们备了枪,身手亦不错,加上倭军对租界的忌惮,顾婧宁的安全姑且有了保障。
来了战区,顾婧宁方知秦医生口中描述的侵占,是多么大的伤害。
这处她自幼生长的地方,早已被毁的面目全非,那漂亮的府邸,成了炮火下的残垣断壁,方圆十里,几乎寸草不生,入目皆是荒芜的黑色,仿佛这不是人间,而是地狱。
顾婧宁反复平静着自己的情绪,当瞧见破损的不成样子的司令府时,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涌了出来,从那未曾炸毁的干净的遗址来看,依稀还能瞧见曾经的荣华,那门前孤独矗立的柱子也倒了,藏着她幼年捉迷藏的影子。
走进司令府,地上有干涸的血迹,像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