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声音与忙碌的身影、复杂的气味交错在一起,也无法掩盖陈旧的潮霉味道。 她的丝绸旗袍太新颖漂亮了,厨房里做菜的女人们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她,心中却鄙夷极了。 她们的思想和破旧的建筑一样腐败,认定了长相漂亮,衣着华贵的女人,是百乐门里彻夜放纵的歌女,或戏班名角那样下九流的娼妇。 因为若是真的贵妇,是决计不屑踏足他们这儿的。 顾婧宁紧张的走在弄堂里,迎着各种各样的目光,手心都濡出了汗。 她已久违这样的地方了,陆家的生活与国外的生活,从潜意识中告诉她,家必定是灯火温婉,琴声轻曼的地方。
而不是眼前,拥挤,嘈杂,大树长在房顶上。 鼓起勇气,她扣了扣一户人家的门。 那家的婆娘方开了门,便立刻重重的合上了,给她吃了一碗闭门羹,顾婧宁一愣,连着试了好几户,也是如此。 她正踌躇的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一个正在门前浣衣的年轻女人出了声。 “你可是有什么想问的?” 顾婧宁上前,将手中的地址递上去,礼貌温和的问道:“请问这儿怎么走?” 那女人似是新妇,二十出头年纪,世故却已布满了脸上。
她低头看了看地址,手中的动作不停,“你从这儿直走,再左拐个弯,看见有种着梧桐的那一家就是了。”
女人又打量了她一眼,“第一回来这儿吧,寻亲,还是寻仇?”
她似笃定了她的目的,眼尾带着微微上扬的老练,一眼就能看清人皮肉下的灵魂。
顾婧宁意外的点了点头,“不错,我就是来寻亲的,那一户的主人可是姓顾?”
女人看她的目光带了几分讥诮,又垂下头去浣衣了,懒洋洋的说道:“我可不知道那户人家姓什么,你只管去就是了。”
现在这些贫苦出身的漂亮姑娘,一旦借助下九流的工作得了势,大多有回贫民窟寻亲来的,有寻爹娘姊妹的,也有寻自己抛弃的娃儿的。
女人在这儿长大,嫁人,看的多了,自认火眼金睛,虽然觉得顾婧宁的气质出奇的清尘,但也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
顾婧宁遗憾的望了弄堂一眼,“可是那些人,为何将我拒之门外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