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淩觉得在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社会,徐光启种地这种行为太特立独行了。
羊圈子听名就知道不是什么繁华所在,怎么去那里了呢?其实徐光启喜欢农学,耐得住寂寞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家境所迫。
徐光启出身不是大富之家。他是万历末年中的进士,又是中国历史上最倒霉的一代进士。
万历皇帝多年不理朝政,官员任命也接近停顿状态,政府能勉强维持运转已经是奇迹了。
徐光启在京师任些闲职,蹉跎些年,终于泄了气。
有钱的无所谓,继续混日子拿些微薄工资,保持清贵的翰林名头就行了。
徐光启不行,他需要养家糊口,就这样穷困潦倒灰溜溜回上海老家还不甘心。
怎么办?他敛财无术,苦思苦想最终决定凭手艺赚钱,去种地。这可真是知识分子的无奈。
徐光启几年前就在天津租了块地,做起了自耕农。一方面补贴家用,一方面也可以研究农学。
就这样韬光养晦,好不容易去年走了狗屎运,回到翰林院做了个检讨。结果流年不利,又因为他信了教,被南京教会案牵连,结果这官没当几天,很快被免了职。
徐光启心灰意冷,干脆又回天津务农了,只是翰林学士有工资,他才偶尔回翰林院转一转领他那份薪水。
杨淩谢了门房,离开了翰林院。
京师虽然繁华,和后世的繁华也没有可比性。杨淩不管胡汉三一路嘟嘟囔囔恋恋不舍,还是决定立刻前往天津卫。
两人走回到店门口,就见三四个伙计和七八个豪横的人正纠缠在一起,吵吵嚷嚷个不休。
这是怎么了?
杨淩正迷惑间,又见平安老店院里走出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裸着上身胸口还纹了一个狗头,正把自己的马牵了出来。
掌柜的跟了出来,拽着马的辔头不松手,苦苦哀求道:“大爷有话好说,这是客人的马,可动不得。”
狗头人骂道:“给脸不要脸的老东西,老子不砸你店已经不错了,一个月二两银子的例钱你都不愿意出,还好说什么?这马先押下,你过后到行口去取。”
胡汉三见马要被牵走不但不急反倒高兴起来,兴冲冲央求杨淩道:“头儿,你看你马被牵走了,咱们一时半刻也走不了了,先逛街去吧。”
杨淩一看胡汉三没心没肺的样子就来气:“逛什么街?我的马没了可以骑你的马,你就挑着担,一路跑着跟我去天津。”
胡汉三脑补了一下这个可怕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杨淩训练他们那么久,向来说得出做得到,自己真跑二百里可惨了。
胡汉三这回来了精神,大吼一声:“不许动我的马!”也冲上去抢马了。
这时围过来的人多了,杨淩就打听旁边一个卖瓜子的小贩:“大哥,这是哪个衙门的人啊?怎么这样霸道?”
小贩翻了杨淩一眼:“你外乡人吧?这哪是什么衙门,这是打行的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