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觉得杨淩没贵气,也不像书生。但是能随口吟出宋江诗句,当然不是普通人,胆子也是不小。毕竟普通百姓不愿沾这所谓反诗。所以中年人就觉得杨淩应该是将门一类,说话办事少了忌讳。
杨淩见人家是书生,也学着斯文:“某躬耕陇亩,乡下人尔。不过先生之言也差矣,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虎子未必只出在将门。”
中年人道:“好一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冬儿,把你林叔送的酒拿来,我和两位贵客浮一大白。”
那叫冬儿的姑娘走了进来嗔道:“爹,大夫说你身体欠佳,不能饮酒。”
中年人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你我在这样深巷,还能有贵客临门,壮行酒是要喝的。”
冬儿蹙了眉不再说话,垂头去了。
杨淩有些不解:壮行酒?我去哪啊?又不是生死疆场,需要什么壮行?
须臾冬儿单手提了一坛酒过来,杨淩不由得一惊:这一大坛酒泥封未启,怕不有二三十斤份量?就算一个男人也要吃力,这冬儿却浑若无事,这就不是寻常女子了。
这父女俩是什么人?怎么隐藏在这样穷地方?
胡汉三好酒,一见酒来,刚才所有的不快都烟消云散。刚才两个男人冒酸气,现在正好借酒冲冲。自顾自接过酒坛,拍去泥封,嗅了一口酒气,连道“好酒!”
杨淩也提着鼻子嗅了一口酒气,问道:“绍兴黄?”
中年人点头。
胡汉三晋省汾酒和竹叶青什么的没少喝,听说绍兴黄也兴奋问道:“是女儿红吧?听说绍兴生了女儿就把酒埋地里,出嫁时候挖出来,名起得真好听,就是没喝过。”
中年人道:“这酒不是女儿红,是太雕。”
胡汉三纳闷道:“太雕是什么?”
中年人道:“女孩出嫁时挖出的酒是女儿红,说的是女儿披红带彩。女孩没成年早夭,挖出的酒叫花凋,就是花儿凋谢的意思。老女人嫁不出去的陈年老酒,就是太雕了。”
胡汉三问道:“花凋的意思我懂了,为什么嫁不出去就是太雕?”
杨淩猜测道:“是女人太刁了,没人愿意要?”
中年人道:“就是这个意思。不过人没人愿意要不开心,酒年头多了,就是难得的陈酿。这酒到我这一月有余,我也一直忍着没喝,今天有缘,咱们就一起尝尝吧。”
这时冬儿已经在八仙桌上摆了三只粗瓷碗,胡汉三勤快,就抓着酒坛子咕嘟咕嘟把每只碗都满上。
中年人请杨淩二人落座,才道:“我的名字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不知道二位怎么称呼?”
胡汉三这时受了好酒刺激,虽然没喝呢,已经精神焕发,随口答道:“这是我大哥杨淩,我叫胡汉三。只是咱们又不是算命的,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
中年人哼道:“到了这时还瞒下去有意思吗?两位穿着虽然不是绫罗绸缎,也是细布,断然不是苦力。又龙行虎步,筋骨强壮,显是有一身功夫。这样穷巷子你们能寻了来,总不会说自己是游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