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明斜挎着包袱往广陵城内走去,不时的回头看那河面上的画舫,边走边看,突然与一路人重重的撞在一起,感觉撞在一个软绵绵的沙包上,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在了地上。
“走路不长眼睛吗?”荆明随口叫了一句。
“分明是你先撞了我。”
一个浑圆舒缓的女中音传来,荆明抬头细看,却见撞他的人是一个女子,那女子身穿粗布短衣,一件黑『色』短马褂套在上身,凸显着胸前的不可一世,掉在地上的是一定巨大的斗笠,看来她刚才是带着那斗笠的。那女子虽衣着如此,却青丝高盘,玉面粉腮,杏眼琼鼻,樱桃小口,虽是一袭麻衣,却光华隐现,行走间如弱柳扶风,顾盼间美目盈盈,端地是个美貌无比的女子,荆明不禁看得呆了。
“看什么看?再看就剜了你双眸!”那女子双眼冒火,表情凶狠,美眸里透着股股杀气,让人不寒而栗,却与刚才那惊世容颜截然相反,仿佛是魔鬼与天使集于一身。
那女子身后跑过来两个绒髯大汉,模样一样的凶神恶煞般,往那女子身上瞧了瞧,轻声问道:“梅姑,斩杀他!”
只一句话,便吓得荆明心跳过速,这大越不会混『乱』至此吧?一言不合就杀人?还有没有王法?
那女子应该是他们的头人,从地上捡起斗笠,低声对那两人道:“算了,我们已经失去了几个兄弟,一个不长眼睛的呆子,不必再要招惹麻烦,赶路要紧。”
三人丢下荆明,匆匆往城外奔去,鹦鹉河边,一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牵着三匹骏马,早已等候了良久,见三人出来,与那女子嘀咕了几句,三人骑上骏马扬长而去,那送马之人四周观望了一番,匆匆离去。
广陵城门,一队捕快正对过路行人严加盘查,城门口帖着几张白『色』告示,一众人正围着观看。荆明走上前去细看,原来是江苏巡抚衙门剿匪捕人的告示,第一张告示是一个通缉令,上画着一个年轻女子和两名男子的画像,右边一行小字:梅花会匪首,关秀梅,周自在,贺一龙,有提供线索者,赏银五十两,协助抓捕者,赏银一百两。第二张告示却是关于广陵道台宁明德与其女儿宁画私通梅花会,被巡抚衙门抓捕公审的内容。
荆明看着那告示,觉得画像中的那三人无比面熟,细细一想突然大悟,莫不就是刚才在城门外撞到自己的那个女子么!原来她就是匪首关秀梅?还有那两个绒髯男子也正是画像中的男子,不禁吓出一身冷汗。自己这刚一进城就遇到三个匪首,难怪他们动不动就说要剜目斩人,原本他们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只是可惜了那样绝俏的丽人竟然是匪首!这『乱』世还真不是自己所能想象得到的。
荆明慢慢走近捕快,按那捕快的要求翻开包袱以供检查。包袱刚一打开,便发现那里面果真有纳兰风摆放的一些银两,只是那不是纳兰风嘴里所说的什么碎银,而是一张张暂新的银票,足足有一百两之多。
“你这花子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银票?”荆明正在感激纳兰风还真够义气,捕快怒声问道。
“军爷,这些银票是一个朋友送的。”荆明嬉笑着应道。
“朋友送的?我看是私通梅花会吧?不然你这花子模样的人,哪里来的富朋友送你如此多银票?”又走过来一个头目模样的捕快,一脸横肉,冷冷说道。
“军爷,真是朋友送的。”
荆明还想辩解,被那捕快一把推向城内,说道:“这银票一律充公,老子便不追究你私通梅花会的责任,否则,你休想活着进去。”
这不是强取豪夺吗?这般行径与那梅花会的土匪有何区别?原来真正的土匪并不是那些占山为王的人,而是这大街上穿着朝廷公服的人!荆明怒目注视着那帮捕快,欲上次再次理论,夺回纳兰风赠予他的银票,却被一大爷扯住了衣角。
“小伙子,你莫不是真的不要命了么?敢往那枪口上撞!只要他说你私通梅花会,马上把你捉去砍头。”那大爷六十左右,身材瘦小,双眼浑浊,满脸沟壑,一看便是经过了无数风霜之人。
荆明心有不甘,又轻声问道:“可是我没有私通梅花会,这广陵就没有说理申冤的地方么?”
“申冤?你有什么冤?砍了你的头,你只有到阎王那里去申冤喽,听老身一句劝,留着青山在,何愁没柴烧?『乱』世里,保命才是硬道理。”大爷说道。
说得有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荆明在心里骂了几句,跟着那大爷走进了广陵府,那几个捕快当即就把那一百两银票私分了。
这是他第一次进广陵城,城内没有他想像的那样萧肃,街边零散有一些商铺,路边也有一些各种摊贩,行人匆匆行走着,消失在人海中。在与那大爷交流中得知,他姓赵,在城内开着一家小餐馆,一家六口人,包括儿子儿媳和一个孙子,全凭那小餐馆度日,也是清苦得紧。
两人行了一阵,见一个算命摊贩前围着几个人,那算命先生青衣长袍,头顶束冠,些许山羊胡,一副道士装扮,坐在一张小木桌前正给一靓丽的女人看手相。
“孩他娘,别算了,哪里能算得出我们贫苦人家的命啊?”女人身边一青年男子拉着她的衣角,劝道。
“我试一试,不准我就走!”女人坚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