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在珠帘遮挡的朦胧之中看见她一个模糊的身影,却都是醉了一般,静静的听着那天籁般的琴声。
秦淮河上的歌『妓』舞女众多,商会这些老爷们每年开会时都要偷闲去享受一番,因此对那青楼之事轻车熟路,但今日这琴声却是十分清脆优雅,似是与平常那些歌『妓』有所不同,一个个睁大眼睛想看看这弹琴的人儿到底长得何样子?
片刻后,琴声顿止,那女子缓缓抬头望了一眼帘外众人,换了口气,随即又十指轻拨,琴声换了一个旋律,珠帘里又传来夜莺般清脆的唱腔,伴着琴声缓缓飘『荡』起来:
“人何在?人在画眉帘。
鹦鹉梦回青獭尾,篆烟轻压绿螺尖。
红玉自绵绵。
人何在?人在枕函边。
只有被头无限泪,一时偷拭又须牵。
好否要他怜?”
这唱腔初时声响尚轻,似是山上清泉汩汩而下,逐渐便又紧凑起来,似初春之细雨密密麻麻,再细耳凝听,那歌声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音韵似在头顶盘旋,又似在耳边私语,直让人沉醉其中。
那曲儿原本就写得哀怨悠长,从那女子嘴里唱出来,更是幽恨绵亘,似是在诉说着少女幽怨的心,轻柔温婉,将春闺里的哀愁表达得淋漓尽致。
一曲完毕,大家仍旧沉浸在那凄『迷』的境界中,久久未曾回味过来。
“这词写得如此哀怨,不知是何人所做?”荣良才憋不住了,急切起身,向着包房里拱手问道。
包房上的珠帘缓缓拉起,一名身着粉『色』衣裳,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端坐在琴前,一双嫩如细葱的玉手依然拂在琴弦上。
众人抬眼望去,一张国『色』天香的面孔便出现在面前,只见她,青丝高盘,玉面粉腮,杏眼琼鼻,樱桃小口,一颦一笑之间,似是弱柳扶风,又如芙蓉出水。
众人惊讶,他们都是秦淮河上的常客,歌姬舞女见得多了,燕廋环肥莺莺燕燕也是御过不少,但是今日眼前这少女却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仙,要比秦淮河上所有粉黛都要妩媚三分,一个个呆呆的望着她,口水直流。
舒月菊见这帮男人的丑态,一脸不屑的对着华玉道:“玉儿妹子,你看这帮臭男人,见了漂亮女子,眼睛都不会转了!唯有你那车夫镇定自若!”
华玉转身看荆明,只见他低垂着头,嘴角一撇,知道他是惧怕自己在这里,心虚而不敢看那女子,心里也是涌出一股难言的幸福。
荣良才眼睛直愣,擦了一把口水,移动双脚走过去,道:“在下广陵荣良才,敢问姑娘大名!”
那女子似是万般高傲,正眼也不瞧一眼荣良才,而是直接轻移莲步走向远处的荆明,面带微笑,美目顾盼,做了一个万福,轻启朱唇道:“小女子柳如是见过荆公子!”却也丝毫不管他身前华小姐那张做愠怒的脸。
“柳姑娘,幸会幸会!”荆明抬头,拱手回礼道。
沈万三见柳如是直奔荆明,一脸怒气道:“柳如是,那人只是一个车夫,下人而已,你不必跟他客气,这荣公子乃广陵商会会长,才是今日贵客!”
“回沈老板,小女子只敬才学之士,怎会理那般狂蜂『乱』蝶!”柳如是轻蔑道。
这一语却是激怒了众人,要说到才学,怎么也轮不到那车夫啊!这歌女岂不是一棍子将这会场里所有的富贵之人都打到了?让这车夫夺了众人风头,这还了得?便有蔡铁峰走出来呵斥道:“大胆柳如是,沈会长请你来助兴,是给你面子,你竟然说一个车夫是才学之士,你眼里还有我们商会这些老爷们么?”
柳如是轻哼一声,道:“才学必以人品为首,没有人品,再高的才学也是假的,你们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刚才在这里无端羞辱荆公子,还敢说自己有才学吗?我看你们连荆公子的一半都比不上。”
那沈万三和荣良才领教过荆明的才学,此时不敢啃声,恐怕稍有不慎又会得罪了他,只得对着蔡铁峰挤了挤眼睛,示意他不要再说这事。哪知蔡铁峰会错了意,以为是沈万三怂恿他这样做,便是更加得意,对着柳如是道:“柳姑娘,莫要大言不惭,我们虽是生意人,却也是饱学之士!你说那车夫有才,我们就来跟他比一比,你说要如何个比法?”
荆明见他们争辩起来,自己今日也不想出风头,便对柳如是道:“柳姑娘,我看算了吧!”
“荆公子,小女子自诩有几分骨气,最见不得才学之士受人欺凌,且看看这帮酒囊饭袋如何出丑!”柳如是轻道。
荆明无奈,知道这柳如是跟自己学过的柳如是一个『性』子,是个烈女子、有骨气的女子,多说也无用,便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