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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已经与曼奇尼家族的家长有约定,路易还是在里世界又停留了两个月,他离开的时候,玛利已经有了孩子——巫师们要确定一个妻子是否已经有了身孕,显然要比表世界的医生更可靠。
在敦克尔刻等待着路易的人竟然还有孔代亲王,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路易还是一个孩子,而孔代亲王并不把这位年幼的国王放在心上,谁知道时过境迁,现在他却成了路易的阶下囚,他们两人久久无言,旁人都不知道应该如何说话,只有蒂雷纳子爵勇敢上前,“陛下,”他真心实意地说:“这里或许有一位罪人,但他之前为您,为法国做的事情却又值得得到您的宽恕,请宽恕他吧,宽恕这位犯了错的人,如果他的功绩还不够,那就拿我的去。”
这句话让孔代亲王也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他曾经憎恨过蒂雷纳,因为他背叛他,投向了国王,但现在他也必须为这份真挚的友情感动,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国王举起一只手阻止了他。
“我听说了,”路易说:“感谢诸位爱卿,在我缠绵病榻的时候,你们表现除了丝毫不逊色于战场上的睿智与勇气,我已经看过了我们与英国人的合约,正如我所愿,您们将敦克尔刻夺下了一半,这个至关重要的城市,终于也能够悬挂起法兰西的旗帜——以后我们或许可以减少许多因为它而带来的伤亡与悲剧,对此我要感谢您们。”说着,路易就摘下帽子,向众人鞠躬,众人连忙跟着还礼。
“现在局势已定,承蒙上帝的恩惠,我也已经痊愈,即将返回巴黎,当然,你们的功绩我都记在心里和文书里,还请诸位和我一同返回巴黎,好让我奖赏你们。”路易微笑着看向孔代亲王,“除了您,孔代。”
这句话几乎让蒂雷纳跳了起来,孔代一把抓住了他,对这个结局他一点也不意外,说真的,就算国王直接把他投入监牢,他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他俯身行礼:“谨遵谕令,陛下。”
“我不是让您留在这里,阁下,”国王说:“我要您慢于我三天或是四天,等我回到巴黎,我会率领着我的臣子们在卢浮宫前迎接您,我会在所有人面前赦免您所有的罪过,不仅仅是因为您在敦克尔刻的功劳,还因为您之后的……”
“之后的?”
“对,您犯了错,我是必须要惩罚您的,但亲王殿下,我要惩罚您,就是让您回到我的军队里,为我打仗,将您的才华放到真正应该大放光辉的地方,而不是以一个逆贼的身份悲惨的死去,我是这样希望的,您呢?”
“我只能说我十分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
“那就好。”国王说,他仰头望了一眼天空,明亮的天空让他一阵目眩,里世界的一切就像是一场绮丽的噩梦,但他知道它还没有离开,没有过去,“现在只能希望它是一个女孩。”他喃喃道。
“什么?”在一旁的邦唐问,这位忠诚的仆从瘦削得可怕,虽然有吸血鬼的魔偶代替国王躺在床上,但一些紧要的事情还是要这位国王最信任,最亲近的人来完成,尤其是在英国人与孔代亲王谈判的时候,孔代亲王不止一次地进入过房间征询国王的意见,而教导魔偶回答的就是邦唐,邦唐拿着的只有路易匆匆在册子上写下的只字片语,他必须靠对国王的理解才能对答如流,每一次对话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不,没什么,”路易说:“等回了巴黎,你也要好好休息一阵子。”
“我还能坚持,陛下,”邦唐说:“只要您允许我好好地睡上一觉。”
事实上邦唐难得的在马车里就睡过去了,他的眼窝在这几个月深深地凹陷了下去,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一具活骷髅,国王伸手给他拉了拉斗篷,也开始休息,等到了巴黎,还有数不清的事情要等他处理了。
不过在路途中,他们就听说了,奥尔良的加斯东公爵终于死了,他没有正统婚姻产生的男性继承人,所以他的爵位,领地都必然要归属安茹公爵菲利普,这个消息可真是令人欣慰,想想他之前干的事儿吧,对于加斯东遗孀提出的要求王太后一个也没答应。
路易让他的使者先行一步,往巴黎去,告诉王太后,准备安茹公爵,不,奥尔良公爵菲利普的册封仪式,他要立刻将奥尔良交给菲利普,无论出于公心还是私心……国王的车队在接近凌晨的时候才驶入了卢浮宫前的街道,但一转弯,他就看到了卢浮宫灯火通明,广场上都有人举着火把,一些贵族甚至跟着他的马车奔跑起来。
几个月不见,王弟菲利普似乎也迅速地成长了起来,虽然在装扮上还是那样地……夸张,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还编了小辫子,但就算是小辫子上还有蝴蝶结,也不妨碍路易紧紧地拥抱这个兄弟,他们的手臂有力地在彼此的脊背上交叉,喜悦从指缝中满溢出来。
接着就是王太后,这位一直恪守宫廷礼仪的女性,竟然也上前拥抱了路易,路易弯下腰,亲吻她的脸。
国王直起身体,他看到的一张张都是满怀欣喜的脸,唯独缺少了一个人的。
“主教先生呢?”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