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林公爵之后还会发现,他在曾经的黎塞留宅,后来的国王行宫里享有的乐趣要比苏丹还要多,他在进入门厅的时候感觉到的,地板在发热不是他的错觉,而是国王在整修黎塞留宅的时候预先在大理石或是木头地板下铺设了铜管,在铜管里流淌着的热水来自于巨大整洁的厨房里日夜不休翻滚的着的锅炉,锅炉连接着水管,蒸汽涌入密闭的炉体,将沸腾的水压送往宅邸的重要部分——若是几百年后的人们在这里,准会高呼“蒸汽机!”但这不是蒸汽机,顶多只能说是蒸汽机的雏形,而且也不是谁的发明,因为若说将蒸汽转变为动力,公元一世纪的时候就有亚历山大利亚的希罗,一个无聊的学者发明了。那时候他只是用蒸汽来转动一个空心的球,没有任何实际作用,只是为了有趣好玩。
这里的蒸汽机械之所以出现也是因为法国科学院的院士们为了向年轻的国王献媚而献上的,但国王只是盯着它看了一会,就开始询问有无可能将它应用到更实际的地方。
黎塞留宅里的地热只是一种新尝试,但浴室和个人卫生设施,也就是座便器,陶瓷脸盆和浴缸都有配置,只可惜,在此时国王暂时还无法做到用白瓷来做这些用具,只能用彩陶与黄铜代替,但这些对洛林公爵也已经足够,他在浴室里舒舒服服服享受了一番后,迎接他的是于其他地方不同的,精致多样的美味佳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仿佛图画一般的餐点,它们被摆在昂贵的白瓷盘子上,每盘的分量几乎只有一两口,让他感到不满足的同时又油然生出了对下一道菜肴的渴望,他以为自己会感到饥饿,事实上,连续上了十二道菜后,他发现自己站起来都感到困难了。
他回到寝室里,床单和毯子都是厚重柔软的丝绒,躺进去就像是躺进了温暖的云层里,洛林公爵这才发现里面藏着一个扁平的铜水壶,这个水壶被皮毛包裹着,不断地散发着热量又不至于烫伤人,加上房间里总是熊熊燃烧的壁炉,公爵先生竟然第一次在冬天觉得燥热起来,他舒舒服服地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一早,被仆人唤醒后,他在床上做了清洁——这还是他来到巴黎后才知晓的新风尚,但做了口腔清理后,他确实感觉到精神一振,对接下来的早餐也充满了渴望。
巴黎贵人们的早餐也与外省不同,被放在双手才能端起的大银盘上的,是玻璃器皿盛装的果汁和白瓷盘盛装的白面包、薯条,炒鸡蛋和冷切肉,要说这些可算不得最尊贵,但洛林公爵只尝了尝,就和晚餐一样,被其美妙的滋味吸引住了。尤其是他第一次吃到薯条和番茄酱,也许任何时候的人们都无法抗拒番茄酱与薯条的搭配,他最后甚至有些意犹未尽,吩咐厨房在中午的时候为他做一大盘上来。他的要求当然可以得到满足。
在用餐完毕之后,洛林公爵又被簇拥着去了浴室,出来后,美发师与裁缝已经恭迎在侧,他们都是国王御用的仆人,来为洛林公爵服务完全是出自于国王的授意,洛林公爵也表现到的异常郑重,其中有对国王近臣的尊敬,也有对巴黎新风尚的隐约敬畏——在外省的人们还在乱糟糟地蓄养长发的时候,巴黎的人们已开始将头发烫成整齐而又华丽的小卷儿,男女皆是,他们的衣着固然庄重雅致,繁琐精美,但在色彩上又有着极其微妙的要求,在裁缝甚至拿出了一本色卡,恭恭敬敬地请求洛林公爵选择自己的“个人色“的时候,公爵一时间甚至感到了一丝羞愧,因为他一点也不懂得什么叫做对比色,什么又是近似色,虽然颜色并不如后世那样琳琅满目(现在暂时还没有化学人工染料),但也足以让洛林公爵震撼不已。
这本色卡上聚集了现在市面上所有的染料,除了皇家蓝之外——洛林公爵非常艰难地选择了所谓的“个人色”,据说以后这就是他始终需要保持的特殊“颜色”了,从衣着到配饰均是如此,但裁缝也不经意地流露出了一个秘密,那就是如孔代亲王这样的王亲,是可以得到国王的恩赐,将皇室蓝作为个人色的,这个秘闻引起了洛林公爵的羡慕嫉妒恨,他试探着询问应该如何得到这样的殊荣,这时候裁缝却牢牢地闭上了嘴巴。
洛林公爵是怎样一时天堂,一时地狱地徘徊不安就不是国王要去考虑的了,敦刻尔克的船坞建造进展顺利,那么接下来就是船只的建造了。
要说法国的国王们不注重海军,那可真是在胡言乱语,但海军的投入无疑要比陆军大上好几倍,无论是怎样的战船,都价格高昂,而且当时最先进的建造船只的技术,都被掌握在英国与荷兰手中,他们也由此统治了大西洋,法国的战船在弗朗索瓦一世的时候还有五十艘左右,到了黎塞留时期只有二十艘了,之后黎塞留设法从西班牙购买了四十艘加莱船(也就是上文提到过的),但也只有三十艘可以随时投入战斗,其中有一艘装备了七十门火炮,被法国人津津乐道了很久,但路易去看过之后就知道,不但这些船只良久失修,而且已经大大落后与现有的战船,这种船身滚圆,行动缓慢的战舰到了海上,不消一小时就会被英国或是荷兰的战船击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