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小公爵抬起头,眼睛果然如米莱狄所期望的那样亮了,“我这里有很多有趣的玩具!”
“很好,我觉得,您今天就可以挑挑,等您见到国王陛下的时候,您就可以请他把它们带给您的兄弟了。”
“好……额,等等,也许今天不行。”
“为什么?”
“我待会儿还有文法课和炼金课。”
“难得逃一天课也不是很紧要。”米莱狄就像是一个溺爱孩子的混蛋家长那样手一挥,大方地说,小公爵咯咯直笑,但还是婉拒了她的好意:“不了,米莱狄,整理玩具的事情我可以放在就寝前,但逃课不行。”
“就算是您的父亲,也是在六岁之后开始学习的,殿下,您还只有四岁,您漫长的一生里,能够无忧无虑地玩耍,可能也只有这几年了。”
这种可怕的设想让小公爵的脸僵硬了一会,想了半天,他还是痛苦地决定去上课:“我希望能够尽快接过母亲的工作,”他说:“这原本是我的责任,夫人,把它加诸于一个脆弱的女性身上,是相当不可取的。”
米莱狄用她的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又是有谁在小公爵的耳边胡言乱语——确实,里世界的巫师们对女性的偏见更甚于表世界——譬如说,丈夫可以在外面寻花觅柳,肆意妄为,妻子却要保证自己的贞洁,除了那些等于被大家族豢养,签订下血誓的巫师们不得不遵守约定之外,那些大家族成员的私生活几乎都很混乱。
玛利固然是个聪慧而又有力的巫师,但在里世界,她依然是科隆纳公爵夫人,必须以科隆纳公爵的名义行事,但最起码的她还是一个成人,一个在阴谋诡计中逐渐成熟起来的战士,而小公爵呢,米莱狄承认他真是又聪明又可爱,但他要长大到能够独立处理政务,至少也要在十年之后,在这段时间里,若是玛利.曼奇尼被迫退让,科隆纳公爵的势力必然出现空洞,那么无论是有意谋取权势或是其他家族就都有了机会。
也要可能,是巫师中的聪明人看出了国王的企图——对里世界的浸润与蚕食是同步进行的,一边不断地掠夺里世界的人力资源,一边用各种手段消弭里世界里不同的声音,当所有的权利都集中在曼奇尼家族,或者说,科隆纳公爵手里之后,那么加约拉岛也就只是法兰西一个不为人所知的省。
而这个省,正在撒丁岛与西西里岛之间,面对那不勒斯。
若不是为了这个,国王这三年来,又何必千日如一日地往这里不断地投入?在法兰西的国库依然显得空荡的时候,那些小麦、猪肉和土豆可让不幸的柯尔贝尔先生愁白了头发。
幸好玛利今晚就要回来,米莱狄漫不经心地揉碎了一朵玫瑰花苞,看来那道漫长的防线上,又要多出好几块基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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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尔贝尔打了一个喷嚏,就如国王所说,一群大臣和亲贵,半玩笑,半认真地齐声唱道:“愿上帝保佑您!”
这位财政审计长大人只得站起来,向着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鞠躬致谢,在这些亲王与公爵中,他的出身就算是说出口来都会让这些人觉得受到了羞辱,但国王对他的宠信,以及他在这些年来孜孜不决的工作,英勇无比地保证了国王的账簿……至少没有出现赤字——也许有人不懂得这是个什么概念,但在这个房间里的人都很清楚,在国王坚持不肯加税的前提下,军队、战船与连绵不断地战争导致王室支出与收入不断地失去平衡,曾经有那么好两次,连续好几周,人们都能看到柯尔贝尔的房间里灯火昼夜不息,从里面还时不时地传出如同野兽般的吼叫。
人们都说,柯尔贝尔都快被国王逼疯了,但他还是坚持下来了,他和法国的财政都没有崩溃……而且这两者的抵抗力似乎还有加强的余地,就算国王说,要将亨利埃塔公主陪嫁的三十艘加来船通体包覆铁板,柯尔贝尔先生也牢牢地站在原地,没有当即昏厥过去呢。
——不说了,这肯定是国王在说笑,通体包覆铁板,那船肯定要沉下去了,就算不沉,只怕原本就岌岌可危的航速及格线,就要彻底的一路下落了,到那时候,他们是要把这些战船横在敦刻尔克的新船坞里当做风景来欣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