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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 何止五张羊皮(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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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姓氏让我有点耳熟,但我想不起他是什么人。”路易坦率地说道。

“埃万杰利斯塔.托里拆利,这个名字您应该知道了。”斯宾诺莎说:“他是埃万杰利斯塔.托里拆利的养子,陛下,他的父亲曾经是伽利略先生的最后一个弟子,只是在他向伽利略先生求学的时候,伽利略先生的眼睛已经失明,并且只有三个月的寿命,他和伽利略先生之前的学生维万尼一起帮助伽利略先生完成了最后的手稿整理工作。”

这段话斯宾诺莎说的很急,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他怕路易十四在得到他后就心满意足,不会在乎如亚历山大这样的一个小人物,但之前没有亚历山大的喊叫,路易十四也不会发现囚笼里正是他在找的人——他实在是多虑了,因为他一提起伽利略,路易十四的神经就立刻绷紧了。

要说路易十四有什么遗憾的地方,那就是他出生的略微晚了些,许多科学家与哲学家在他能够掌握权力之前就死了,伽利略死去的时候他还只有四岁,像是之前的托里拆利,也在六年后去世,他的密探无功而返,让国王遗憾不已——但养子?

“你是托里拆利的养子?”

“是的,”那个中年人紧张地说道,不过有可能他也没那么老——他们的家人甚至无法靠近站笼给他们喂食喝水,当然也没办法给他们清洁面孔,修剪胡须与头发,加上风吹日晒,看起来比原先的年纪更大些也有情可原:“我是,是是是——是,埃万杰利斯塔.托里拆利的养子……我我……”

“你刚才给斯宾诺莎说话的时候可没那么紧张。”路易无奈地说:“慢慢说吧,我听着呢,我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也不觉得疲累。”

这个与古马其顿国王同名的男子顿了顿,醒了醒神,深吸了口气,才慢慢地说下去:“我确实是埃万杰利斯塔.托里拆利的养子,他一心钻研学问,迟迟未婚,没想到的是,他三十九岁就得了一场重病,随时要涂圣油,当时我是他的学生,他问我,愿不愿意做他的儿子——我答应了。”

“那么说他的遗产都已经被你继承了。”因为听说托里拆利也早早过世了,另一个学生维万尼则可能去了英国,兴味索然的路易十四就没有命令密探继续调查下去。

“所有的,陛下。”亚历山大明智地说:“如果您有需要,您可以请人来抄录,但请不要拿走,至少不要在近几年内,”他谨慎地说:“我正在跟随老师的笔记做研究和实验,陛下,如果您允许……”

“一起到巴黎去做吧。”路易十四干脆地说,拥有天赋的人总是如同砂砾中的金子那样稀少,但科学的基础一样需要愿意脚踏实地的人去夯实,反正一到科学院,这个亚历山大是否有意欺骗,其他学者一试就试出来了,巴士底狱总还是能挤出一两个位置的。

小路易拉了拉父亲的衣襟。“什么事?”路易侧身问道。

“这位先生犯了什么罪?”小路易问,路易想起他确实没问——主要是他并不在乎对方是不是一个真正的罪犯,作为一个君王,底线总要放得很低,他也不觉得一个面对他也依然坚持着要完成工作的学者会做出什么卑劣到令人发指的事情:“你不是一个犹大人吧。”

“我不是犹大人,我妻子是。”亚历山大满嘴苦味:“我的妻子才为我生了一个儿子,但她奶水不足,需要雇佣一个乳母。”

“那有什么问题?”路易的心中掠过很多念头,是乳母偷走了重要的资料,还是夺走了他们的儿子,情急之下,亚历山大杀了她?

“都不是,”亚历山大木木地说:“按照托斯卡纳公国的法律,基督徒的孩子不能让犹大人的乳母喂奶,如果母亲是犹大人,那么父亲要提交一份书面报告给政府,允许犹大人的乳母给孩子喂奶。”他露出一个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神情:“我并不怎么富有,陛下,我没有贿赂公共礼仪办公室的官员,他们就不通过我的申请,我也雇用不到基督徒的乳母,因为她们担心会影响她们的声誉,不过就算她们愿意,我的钱也不够——她们的佣金是犹**母的三倍,我的儿子喝了好几天的蜂蜜水,快要死了,不得已,我妻子的嫂子偷偷地喂了他几口——然后立刻就被抓住了。那个慈悲又可怜的女人,陛下,她就在我身后的笼子里。”

路易十四和小路易,还有其他的法国人终于明白为什么这里会有那么多女性囚犯了,仔细看,她们的胸膛都鼓胀着,面上满是痛楚。

“我会马上去看你的妻子。”米莱狄夫人立刻说,她虽然没有孩子,但她曾经抚养科隆纳公爵直到他成年,也几乎可以说是科隆纳公爵的乳母了。

“万分感谢。”

“好吧,”路易十四说:“除了这位先生之外,你们还有什么人要向我推荐的吗?”他的视线掠过一个个囚笼:“其他人你们也不用太担心,我会让米莱狄夫人去处理此事。”

斯宾诺莎犹豫了一下,没说话,路易看了他一眼,并不焦急,反正他总要说出来的——除非他会觉得把一个朋友留在这样的佛罗伦萨是件好事,路易十四在荷兰人的心中如何残暴也好,他对学者,对艺术家,对有能力的人的爱护是每个人都能看到的,不然人们怎会说,第二次的文艺复兴在巴黎和凡尔赛呢?

但这个问题也许不需要答案了,因为就在这时候,广场的守卫突然和一个人产生了冲突,那个人看样子也不是一个强壮的战士,一下子就被打倒在了地上,在守卫打算给他更多下的时候,路易十四的随从阻止了他。

他被带到国王面前,鼻青脸肿,衣衫肮脏,手上还紧紧地抓着一个布袋,布袋里透出了蜜饯的甜香,想来他是准备偷偷溜进广场,然后给这里的囚犯一些吃的——酸甜的蜜饯可以让他们支持更久。

他看了看路易十四,露出惊骇之色,然后下意识地看了看还站在囚笼里的斯宾诺莎。

斯宾诺莎咳嗽了一声:“陛下,”他说:“这是我的朋友克里斯蒂安·.惠更斯。”

克里斯蒂安·.惠更斯身上有三个头衔,物理学家,天文学家和数学家,路易十四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我也让蒂雷纳子爵找过你,惠更斯先生。”惠更斯出生在海牙,也没有离开过海牙,才会和斯宾诺莎成为朋友,他也应该在海牙终老——只不过他和斯宾诺莎一样,听到法国入侵阿姆斯特丹,就勇敢地跑去做义勇军了,问题是他和斯宾诺莎还没赶到阿姆斯特丹,阿姆斯特丹就已经成为了路易十四的囊中物——他们想象的激烈战争或是血腥的大屠杀都没出现,在一个朋友那里傻乎乎地待了几天后,听说一个法国将军正在找斯宾诺莎,他们就不假思索地逃走了。

他们也不敢逃回海牙,除了担心牵连到亲朋之外,海牙也已经是法国人的了,他们思考了一段时间——惠更斯身边还有点钱,他们不敢去英国,虽然英国也是新教教徒,但他们的安立甘教派并不是那种宽宏大量的教派,斯宾诺莎不但是个犹大人,还是一个被罗马教会通缉的犹大人,而且新教教派的信徒,听到他那派胡言乱语,也一定会把他送到火刑架上烧死。他们也不敢去神圣罗马帝国,西班牙或是葡萄牙,更不用说法国——那是自投罗网,后来惠更斯建议说,他们可以去意大利的佛罗伦萨。

佛罗伦萨的人们固然知道现在的佛罗伦萨已经不复以往的荣光与自由,但别人不知道啊,惠更斯和斯宾诺莎还以为自己到了一个应许之地,可以开始呼吸甜美的空气了呢,谁知道他们想方设法,辛辛苦苦地来到这里,才发现托斯卡纳公国的种种严规陋俗已经将这里的民众变成了行动与思想上的奴隶,他们身上套着沉重的镣铐,几乎无法呼吸。

斯宾诺莎和惠更斯是想要离开的,但他们……没钱了……他们也不敢暴露自己的真名实姓,于是惠更斯去了一个钟表作坊做事——鉴于他曾经改良过计时机械,斯宾诺莎继续去磨制望远镜与显微镜的镜片,问题是斯宾诺莎好为人师的习惯还是没能改掉,他在海牙就有几个学生,在佛罗伦萨也渐渐地有了一些年轻人向他请教,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自己面对的就是斯宾诺莎,但智慧的闪光就像是钻石,只需要一点微光就会吸引人们的眼睛。

后来的事情您们也知道了,斯宾诺莎被抓起来了,惠更斯暂时没有受到波及,就想尽了办法——他没办法筹够赎金,但他也不能看着自己的朋友去死。

亚历山大.托里拆利之所以知道这个人就是斯宾诺莎,还是因为他也曾是前去拜访斯宾诺莎的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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