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原先还有点忐忑不安的男孩们又是兴奋,又是骄傲,就在他们一个兴奋地涨红了脸,爱不释手地翻看着国王的赏赐时,奥尔良公爵轻声咳嗽了几声,拉回他们的注意力:“好吧,既然这样,”他说:“在我们这里,事情告一段落,接下来,”他说:“诸位,我想王后陛下也许会想要和你们谈谈。”
在安沃和其他人还有点不明所以的时候,腓特烈和费迪南的神色突然变了。
这里要涉及到一个古老的传统,从中古世纪开始,诸侯,甚至国王们,会将自己的儿子送到他们的领主(是的,一个国王也有可能是另一个国王的附庸)的城堡中接受如何成为一个骑士的正统教育,除了武技之外,这些男孩们在礼仪、音乐与艺术方面的教育,却是交给城堡的女主人来负责的。
费迪南与腓特烈,还有安沃与小昂吉安公爵,还有那些年轻的军官——他们的父亲都是路易十四的将军与大臣,也可以说是附庸了,都是皇家军事学院的学生,并且在凡尔赛宫里有着自己的房间,也就是说——他们都受路易十四与特蕾莎王后的庇护,也要接受他们的教导,站在一个军人与国王的立场上,国王与奥尔良公爵都只会为他们的行为叫好,但站在王后的立场上,他们作为主人和半个主人,与客人刀戎相对就是极大的失礼,应该受到惩罚。
腓特烈终于知道大郡主临走时给他的一瞥是什么意思了,但已经太迟了……国王与奥尔良公爵已经飞快地走出了房间,而王后正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笑容,举着一根白蜡木的教鞭走了进来。
“好吧,”她挥了挥教鞭,满意地听它在空中发出嗖嗖的声音:“男孩们,”她说:“脱掉你们的裤子,然后抬起屁股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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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根被有时候十分恶劣的邦唐先生收藏起来的教鞭一共打了两个国王,一个大公以及一个公爵的屁股,而且这四个人在历史上也是赫赫有名,不过这时候他们并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来瞻仰这根抽打了四个尊臀的教鞭,特蕾莎王后不是什么大力士,也很少会责罚侍从和侍女,但似乎所有的母亲都在如何打孩子屁股上有心得,她公正地对待了每个人,保证他们痛得要命又不至于受到什么真正的伤害——除了他们那颗幼小脆弱的心脏。
这件事情几乎也没什么人知道,西班牙人得到的回复只说行凶者确实受到了惩罚,却也无计可施,他们的国王卡洛斯二世并不想让大郡主觉得他过于咄咄逼人,而杀死了一个西班牙人的人是托斯卡纳大公的儿子,他不是法国人,这其中的纠葛就更加难以理清了。
那天晚上,可怜的费迪南慢吞吞地挪回了自己的房间——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错误地坐在了一盆烧得旺旺的炭火上,幸好他们的房间距离国王套间都不远,一名巫师与一个医生在他的房间恭候这位小爵爷,他喝了药水,“我还是觉得痛。”他咕哝道。
“这瓶药水只是保证您不会发热。”巫师明明白白地说:“可不是用来止痛的。”
“没有止痛药水吗?”费迪南问。
巫师咧嘴一笑:“没有。”
费迪南哀嚎了一声,他知道这肯定是国王或是王后的旨意,他们确实……做得过了点,西班牙人虽然无礼,但也不是没有周旋的可能,卡洛斯二世在看到大郡主时态度就变得十分温和了,但这是这份温和刺伤了他们的眼睛和心,他们当然知道西班牙国王是为何而来的。
少年的心中,权谋与利益当然是比不过容貌与一个健康的身体的。
他叹着气,他并没有如其他人那样喜欢,或是热爱奥尔良公爵的长女,他……只能说对她十分尊敬……让他动心的是另一位女士。
但如果处理不好,是会被她揍的吧……
“你觉得我会揍你?”
突然从黑暗中响起的声音差点让费迪南跳了起来,但他马上就倒了下去——因为对方一巴掌打在他受伤的地方,那只手冰冷,还有点粗糙,两者接触的时候发出的声响清脆响亮。
费迪南快要晕过去了——为了保证他肿胀的臀部不至于因为与毯子摩擦而变得更痛,更烫,所以他的仆人是让他赤果果地趴在床榻上的,也就是说,他现在只穿了一件衬衫……“伊娃?”
“是我。”
伊娃坐在他床边,借着暗蓝色的天光看着他,就像是在看着什么罕见的动物:“我还以为你只是在说笑,或是礼貌。”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费迪南说:“你很美。”
“我只是一个私掠船船长的女儿,”伊娃说:“我还曾有过丈夫和孩子。”
“爱情是看不到这些的,爱情只能看到你。”费迪南说。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他听到对方笑了一声:“……你说的对,”伊娃温柔地说:“只是爱情。”
她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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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路易十四特意让邦唐先生去看了看那几个孩子,他们都恢复得不错,只有费迪南的伤势不知道为什么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