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沼泽与河流上的雾气尚未彻底消散的时候,沙皇的双头鹰旗帜上闪动的金光就刺痛了他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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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阿列克谢一世说:“看来……”我们犯了一个错误,“我们还是要面对一场真正的战争。”
说完,他轻轻咳嗽了几声,卡尔萨瓦战事的开端就不太顺利,让房间里的人都不免露出了烦恼的神情,从沙皇到大臣。阿列克谢一世的视线片刻后落在了用金线绣成的双头鹰旗帜上,仿佛已经陷入了沉思,但他的思绪与此刻的战事无关,他想起的是同样使用了双头鹰标志的神圣罗马帝国利奥波德一世。
如果要深究的话,俄罗斯沙皇(沙皇一词来自于凯撒)并不能得到欧罗巴诸位君王们的承认,毕竟从根源来说,他们就和匈牙利的特兰西瓦尼亚亲王那样有些令人尴尬——俄罗斯最早的时候是基辅公国,后来蒙古人(鞑靼人)入侵东北罗斯,俄罗斯的诸侯们就接受了鞑靼人的金帐汗国的册封,莫斯科大公……以及其他公国无不如此,直到伊凡三世时期才得以摆脱金帐汗国的控制,成为一个独立的国家。
也是这位伊凡三世,为了洗净接受异教徒册封与奴役的耻辱,他与拜占庭末代皇帝的侄女结婚,并自诩继承了东罗马的冠冕,也就是说,与神圣罗马帝国自以为接过了西罗马帝国的衣钵那样,俄罗斯也认为自己是拜占庭的“长子”。
这种说法无疑是虚荣的,也不被他人承认,但毋庸置疑的是,从留里克王朝到罗曼诺夫王朝,每个沙皇都在致力于将他们的虚言化作现实——当另一只双头鹰发来密信,意图与阿列克谢一世达成盟约时,他心动了,哪怕阿列克谢一世原先的计划中,没有战争。
他病了很久,就算不顾一切地用了教士与巫师的药物和治疗,他也活不了太久了,而他的两个儿子,长子与次子,虽然有着高贵的血脉,但和他一样,体弱多病,因为自幼如此,所以在学习上也很难做到持之以恒,聚精会神,阿列克谢一世也无法苛责他们,只是偶尔也不免叹息几声。
以后……怎么办呢,一个羸弱的皇帝,如何面对国内与国外那些如同虎狼一般的敌人?
他的长子费尔多已经十岁了,坐在座位上勉强还能坐稳,也努力做出庄重的样子,但一看就知道他什么都没能弄明白。
父亲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看上去像是被长针刺了一下。
“但我们的人数数倍于他们,就算是他们有了防备,也无法与三万人的大军对抗。”一个大臣及时地说道,既是为了回答皇帝的问题,也是为了给皇帝的长子解围,他正是皇后的家族米洛斯拉夫斯基的成员,皇后去世后,他们的政敌家族纳雷什金找到了机会,不断地向沙皇推荐他们家族的年轻女士——最有可能的是一个叫做娜塔莉亚的姑娘,她年轻,健康,强壮,一看就像是能够生下一个更完美的继承人的人选。
莫斯科的宫廷里没人不知道阿列克谢一世的心思,他珍爱自己的儿女丝毫不逊于法国国王路易十四,但他的长子比起路易十四的继承人实在是……令人忧虑。
“是啊,我们有三万人,”另一个大臣讥讽地一笑:“但他们并不需要与这三万人对抗多久,他们只要坚持到附近的援军抵达卡尔萨瓦就能将我们拦截在韦利卡亚河以外的地方。”
之前的大臣瞪了对方一眼,反驳他的是人正是纳雷什金家族的人。
沙皇痛苦地皱起了眉毛,他的头颅里咚咚作响,头皮就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实在是没心力去调节这两个家族的矛盾,他已经决定了再次缔结婚约,米洛斯拉夫斯基家族的小心思他很清楚,但他没有责怪他们给他挑选了这么一个无能的妻子与母亲——没有生下健康的继承人必然是女性的过错——已经足够宽容了,但要他保持一个鳏夫的身份,不可能。
“瑞典的援军吗?”他说:“丹麦是否已经在行动了?”
“您说克里斯蒂安五世,”米洛斯拉夫斯基家族的大臣立刻回答说:“他的使者说,将会有五万人的军队随时预备着对瑞典发起进攻。”
“能两万五千人就很不错了。”阿列克谢一世轻蔑地说。
“瑞典在利沃尼亚的驻军原本就不多。”米洛斯拉夫斯基的大臣虽然在对沙皇说话,却用眼角的余光瞥着他的长子——一个多病懦弱的继承人,对一个皇帝来说不是好事,但对大臣来说……“我们还有时间,只是开始时有点小小的遗憾罢了。”
“希望您的将军真如您所说。”阿列克谢一世说,难的地带着一丝严厉。
“他是一个勇武的人,亦愿为您效死。”
“就算是个逆贼也无所谓,我只要胜……”阿列克谢一世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喧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