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失败了。”公爵说。
杰玛回过头,看着他,虽然不能说话,但可以看得出她有疑问。
“我秘密至此。”公爵说:“知道我的人却太多了。”他的兄长说过两个人的秘密就不是秘密,然后他在鲁西永得到了一场盛大的迎接……他真不知道这些人在想些什么,谁能控制另一个人的思想呢,没人,他们怎么能确信没人会被西班牙人收买?鉴于那位总督并不是很蠢。
他提前告别了女儿,却得到了这样一个啼笑皆非的结局。
就连奥尔良公爵的到来都能被他们卖出去,加泰罗尼亚人的暴动也应该在那位总督的眼前一览无遗吧,只看西班牙总督是否能够真正掌握住自己的士兵与雇佣军了,如果能,这场暴动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第二天孤身一人来到村庄的克拉里斯神父给了他答案。
“我们还没有失败。”神父说。
“但快要失败了。”公爵根据他曾经经历过的数次暴动简单地说道:“你们没能拿下堡垒,城市呢?”
“也没有。”神父难堪地说:“但我们包围了外城。”
“你们的人数与装备都无法与正规军队相比,”公爵说:“等到援军抵达鲁西永,你们就要被两面夹击。”
“不会有援军来的,”神父骄傲地说:“您所看到的并不是全部。”
也就是说,暴动不但在鲁西永城,而在鲁西永整个地区,“那么说你们要如同一支军队般地作战,这是好事,”公爵说:“我记得塔马利特先生有向我们购买火炮与枪支。”
“是的,”神父说:“您听,那是火炮的轰鸣。”
——————
奥尔良公爵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神父这次至少记得没带别的什么人来,他告诉公爵说,请他稍作忍耐,他们还没能肃清队伍中的叛徒……让塔马利特和他都感到惊讶的是,加泰罗尼亚人中竟然有不少反对路易十四,支持利奥波德一世的……而奥尔良公爵只能对他们的天真无言以对。
至于条件如何,公爵固然向来养尊处优,但我们都知道,一个军人必然有着足够的毅力方能成为一个军人,他也在战场上过过艰难的日子,神父带来了一些干酪、面包和葡萄酒,要支持几天没什么问题。
但他还是避开了公爵提出的一些问题,显然还是不准备让他插手加泰罗尼亚人的事情。
在这个陌生且动荡不安的地方,神父也不担心公爵会逃走,在到处都是西班牙人的情况下,就算他们不知道公爵的真实身份,也一定不会放过一个外貌迥异的外乡人,遑论总督一定将奥尔良公爵来到鲁西永的事儿上报了,鉴于马德里与托莱多宫廷的暧昧态度,奥尔良公爵的处境并不乐观。
公爵没有如神父担心的那样吵嚷,或是不满,他只在这座村庄里走动,竟然表现出十分愉快安然的样子。
“……你说小杰玛。可怜的小杰玛,她的父亲和未婚夫都被指控为暴乱的参与者,所以被绞死了,她兄弟被抓去服苦役——在船上做桨手。您知道的,那种桨手都是用镣铐固定在甲板下的,结果那艘船沉了……她母亲为了养活剩下的孩子去做了游女,那种廉价的……”老头儿歪了下头:“后来得了病,也死了,然后她就接替了她母亲的工作,反正她也不想和什么人结婚——在那个地方,一个卡斯蒂利亚的士兵割了她的喉咙。”
“为什么?”奥尔良公爵问道,继续塞给老头儿一块干酪,难道是因为听见了什么机密?但很少有人会在那种地方对着游女说些什么,就算有,也没什么大用,像是国王的米莱狄夫人以及小鸟们——她们不是身价不菲的“名姝”,就是伪装成性情浮浪的贵女,这样才有可能接触到有价值的情报和人。
老头儿笑了:“先生,”他快速地将干酪塞进没牙齿的嘴里:“在那种地方,卡斯蒂利亚的士兵想要做些什么,难道还要什么理由吗?他还赔了钱呢,赔了一个银比索。”
公爵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位君王都会如他的兄长那样体恤卑下的平民,遑论那些原本可能是敌人(或许现在还是敌人)的新占领地的平民,这样的事情在几十年前的巴黎或是洛林也会发生,但亲眼看到,亲耳听到还是不由得感到了震撼。
“神父应该帮了她,”公爵说,让老头儿看口袋里的面包:“她的弟妹呢?”
“神父……啊,是的,可惜他来得有点晚”老头儿奥妙地笑了笑:“没人敢买一个快死了的女人,孩子们又生了病。”食物不足的情况下小孩子是很容易病倒的,一旦病倒,死亡就随时可能前来造访——“但……”他伸手掏出面包。
公爵的直觉告诉他接下来那句话才是最关键的。“我还有一瓶葡萄酒。”
“所以杰玛就弄死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