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在你的部落中,罪人不会受到惩罚,好人只能无辜受罪么?”“牛角”说:“只要他愿意给我们公平。”
“向别人祈求公平不如自己将公平拿在手里。”
“问题是这里的大酋长有着一双无比有力的手臂,”“牛角”说:“你不愿意接受他的礼物,却想要抢夺他的权力,他一定会揍你。”他斜睨了罗尔夫一眼:“而且你肯定打不过他,你的部落和我的部落,甚至所有人的部落所有的战士加在一起都不如他的战士多,他还有数之不尽的武器,小麦和祭司。”
罗尔夫沉默不语。
“要说,你也拿了他的礼物啦,今后还要继续拿下去,每一个印第安人,从女人到孩子,从老人的战士——那些白皮肤人带来的瘟疫,只有他的祭司们施展法术才能予以遏制,他是一个伟大的好人,不管将来如何,现在我要为我的部落向他表示由衷的谢意。”
“牛角”说的是天花。
听到这个,罗尔夫也不由得叹了口气,天花是白皮肤人带到阿美利加,只要染上这种病,部落里的人就会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就连祭司与酋长都无法幸免,幸存者也会变得身体虚弱,容貌丑陋,就像是一个魔鬼般可怕,这种遭受了诅咒的印第安人也不会被其他部落接纳。
是法国人的大酋长允许他们的祭司将“牛痘”带到他们之中,如今环绕着蒙特利尔,已经有许多部落有幸蒙受了赐福,但詹姆斯敦海湾地区,是英国人第一个定居点也是最后一个撤离点,那里的部落虽然和英国人为敌,但也不知道如何能够得到天花免疫,直到”牛角”的部落与他们有了接触。
“牛角”说,如果他们愿意与“太阳大酋长”结盟,那么那位仁善的大酋长也一定会愿意让他的祭司去施放法术,但他也知道罗尔夫正有心重新夺回印第安人的土地——但罗尔夫也一定知道这几乎不可能吧。
没有狼群愿意舍弃口中的食物,也不会有酋长甘愿让出部落的土地,何况詹姆斯敦并不是罗尔夫的部落夺回的。
“我们去和大酋长商量吧,”“牛角”说,“他也许会仔细考虑的。”
“如果可以,”罗尔夫静静地说:“我们也一样可以退让,你说得对,”牛角”,生命与延续才是最重要的。”
——————
“印第安人与我们的矛盾,或者说,与所有移民的矛盾在哪里呢?”路易十四说:“除了那些过于蛮横,或是天真的部落之外,他们和我们曾经的敌人和朋友一样,都是可以交谈与商榷的。关键在于,印第安人的思想与信仰依然处在一个十分纯洁与朴素的时刻。”
“我听说过,他们并不信仰某位固定的神灵,他们认为任何事物都是神灵,都应当受到尊重,他们信奉天空、风、流水,山峰,甚至野牛,也因为这个原因,哥哥,”奥尔良公爵说:“他们需要我们遵循自然法则,不可过分掠夺,每一寸土地在耕作一季后就要休养生息,每一处森林在猎捕过后也要留下喘息的时间,每一条河流所投下的渔网也要限制在一定的数量里,他们不容许肆意地砍伐林木,也不容许用火药爆破岩石,更不容许焚烧荒野来开垦土地。”
“而且他们也已经学会了保证自己的财产不受损失,”邦唐插嘴道:“原本一切公有倒也方便。”
“私有有时候反而比较容易解决问题,”路易说:“要向一个主人征求许可,总比向一群主人征求许可容易,但就如菲利普所说,最大的矛盾还是在移民与原住民的理念冲突上。”
“那是因为移民的数量,”奥尔良公爵拨弄着匣子里的糖果,“流民为何会令人畏惧?陛下,还不是因为只要是个人,他就免不了吃穿住行,至少要有食物,当移民过多的集中在一个地方,就如詹姆斯敦,据说他们原先与印第安人相处的也不错,但那里正是沼泽地,耕地不多,当英国人的数量最终达到了一个可怕的数字,不得不与印第安人争夺玉米的时候,他们当然就会不死不休了。”
“所以一定要避免这个情况。”路易说:“要避免过于集中,也要提防恶劣的天气,要保证足够的补给,时刻保证与盟友的联系与接触。”
“简直如同一场战争。”奥尔良公爵注视着自己的兄长说:“您是多么地仁慈啊,陛下,如果换了查理二世,利奥波德一世,不,无论是那个国王,都不会如此尽心竭虑地为这么一群无用的原住民考虑,”他带着几分晦暗说道:“您也许不太清楚,您恩赐给印第安人的牛痘疫苗正消除了英国人带给他们的一场危机。”
“那些人做出什么来都不奇怪。”路易十四不会说,每个英国人都是无耻的窃贼与残暴的刽子手,但能够舍弃家乡,漂泊千里,跑到新大陆去的都是什么人呢?失去了土地的农民,失去了工作的工人,因为宗教迫害而不得不离开的清教徒——现实没有给他们高尚的机会,他们就只能变得卑劣,变得冷酷,变得不择手段。
一条满是天花、伤寒或是痢疾病菌的毛毯算得了什么?总比自己,或是自己的亲人去死要好,何况对清教徒而言,那些不愿意皈依的印第安人也只是一些顽冥不化的异教徒罢了,而我们都知道,虔诚的教徒有时候也是最无情的暴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