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尔贝尔跑到蒸汽车头去看工人烧火了,他对这个意外的感兴趣,塞涅莱侯爵代替父亲服侍国王与子爵,虽然蒂雷纳子爵现在还是子爵——他是侯爵,但只要知道内情的人一点也不会觉得受到了羞辱——据说国王要将色当公爵(蒂雷纳子爵的父亲,子爵是次子)的爵位与领地(一部分)还给蒂雷纳子爵,但被子爵拒绝了。
但在国王的心里,这位子爵的身份可能还要比公爵高一点呢。
在轰隆轰隆,克嚓克嚓声中,蒂雷纳子爵与国王陛下痛痛快快地畅谈了大约一小时,就告退回了自己的房间:“如果不能待上一会,好好看看,晚上的宴会里我要怎么向那些人吹嘘呢?”他这样说,引得国王哈哈大笑。
然后他就沿着狭窄的走廊,走回到自己的车厢里,这个车厢也就是一个房间,配备着一个小小的盥洗室,蒂雷纳子爵好奇了一会盥洗室里的热水是怎么来的,后来就猜到它们应该是从车厢顶部的水管里被引入的——天花板与顶层的中间部分。房间里有一张巨大的床榻,舒适的扶手椅,书桌与高背椅,还有衣架与衣柜,甚至比得过巴黎或是凡尔赛的旅店房间,除了有点过于狭长。
这时候太阳的光辉已经不如他们登车的时候璀璨耀目,蒂雷纳子爵拿出怀表,果然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但他没有换上宽松的寝衣,如他对国王所说的那样要好好休息一番——毕竟国王陛下说,他的孩子也许会来打搅他……
果然,没过一会,就有人来敲门了。
“是您,公爵先生。”蒂雷纳子爵说。
“请称我为巴蒂斯特吧,”哈勒布尔公爵,巴蒂斯特说,他踌躇了一会:“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子爵说:“我想您的父亲已经允许了。”
说来会让人感到惊奇,蒂雷纳子爵与哈勒布尔公爵可能还是第一次见面,毕竟他们的身份都太敏感了,一个是奥兰治的后人,又是法国国王的将军,一个则是法国国王的私生子,哈勒布尔,也可以说是布鲁塞尔的主人,他们若是来往频繁,定然会引发许多流言蜚语,拉瓦利埃尔夫人索性根本不让他们见面,后来巴蒂斯特进了国王的军队,蒂雷纳子爵就有意避开,巴蒂斯特还见过几次维拉尔将军,蒂雷纳子爵他只见过画像。
巴蒂斯特进了房间:“我一直就很想见您,先生。”他由衷地说道:“您不但是个出色的将领,还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管理者。”
“是啊,管理要比征服更难。”蒂雷纳子爵一挥手,用力到可以带起风声:“但我有国王陛下。”他骄傲地说。
“是的,”巴蒂斯特笑了笑:“您知道吧,我要去阿美利加了,这是陛下最新做出的决定,我之前还有点犹豫,但见到您,就突然安心了。”
“阿美利加比布鲁塞尔或是北荷兰更辽阔,更适合您,”蒂雷纳子爵说:“而且您身后还有整个法兰西,您会比我做得更好。”
“您不回北荷兰了吗?”
“我不回荷兰了。”蒂雷纳子爵校正说:“您是否在为了什么事情——有关于荷兰的,才会来和我说话?”因为到了凡尔斯,眼睛和耳朵就要多得多了。
“有件事情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与陛下说,”巴蒂斯特说:“因为我也是从族人那里知道的,”他看了蒂雷纳子爵一眼,子爵是少数知晓拉瓦利埃尔夫人真实身份的外人:“但您也知道,我的族人事实上……并不怎么擅长阴谋与欺骗,我不能确定这是不是有人故意让他们知道,然后利用我来影响陛下的决策的。”
“无论是什么,”蒂雷纳子爵说:“您先说给我听听吧,我觉得,我在荷兰这么多年,还是挺了解荷兰人的。”
“这与荷兰人——没有太大关系。”巴蒂斯特说:“您知道,奥兰治家族的最后一个继承人,威廉三世,他的母亲是英国的长公主吧。”
蒂雷纳子爵弹动眉毛:“是的。”
“您也知道,查理二世在得到了我们的帮助后,屠杀了大半个伦敦的事情吧。”
“知道。”
“现在看来,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尖顶上悬挂着的人头似乎并不能让那些心怀叵测的人顺服下来——或者说,他们看似顺服了,却始终没有放弃过从查理二世手中篡夺权力,就和那些脑袋还挂在教堂顶上的人那样……他们憎恨国王,厌恶王权,尤其是在查理二世即便卖掉了宫殿与王室领地,依然没能在对我们的战争中取得优势的时候……”
“他们是想要再来一次大叛乱吗?”
“不,他们畏惧父亲,”巴蒂斯特第一次将路易十四称作父亲:“他们担心,如果将一个没有斯图亚特血脉的人推上王位,就像是之前的护国公克伦威尔,法国国王会借此对英国发动全面战争,所以……他们既不允许让查理二世继续做国王,也不打算将权杖交给约克公爵——他们向威廉三世发出邀请,想让他以长公主之子的身份成为英国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