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人们虽然不知道威廉三世遇到了怎样的事情,但他突兀地消失了是谁都能看到的,荷兰的叛乱者们因此群龙无首,乌得勒支的大臣与将领们无所适从,就连属于英国的南荷兰与泽兰两省的总督,也紧急向伦敦发出密信,寻求应对此事的方法——这件事情是无论如何也没法隐瞒下去的,因为乌得勒支公爵是公认的英国人的傀儡,有人认为这是英国人意欲侵占乌得勒支所为。
这个罪名让查理二世,甚至詹姆斯二世看来都十足可笑,他们为什么要自己去破坏这样好用的一个木偶?威廉三世不但可以为他们安抚荷兰人的民心,还能代他们被荷兰人憎恨与咒骂,必要的时候抛出来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替罪羊——所以他们肯定是要找到他的,也免得这个始终桀骜不驯的外甥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来。
而真要去查,国会的密谋是没法掩藏的——他们甚至都被法国国王预先知晓了阴谋的内容,查理二世与詹姆斯二世之前没能注意到,也是因为他们的战争已经转移到了伦敦中心,也就是以白金汉宫,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圣詹姆斯宫三个点共同构成的三角形地区里,詹姆斯二世就在圣詹姆斯宫,查理二世则在白金汉宫,他们之间的距离就算步行也只需要十来分钟,骑马更是不用说了,他们和他们的拥护者已经杀红了眼睛,泰晤士河里飘满了尸体。
在这种情况下,詹姆斯二世当然分不出心去去关心一个千里之外的外甥,只是没想到,他不关心,有人关心,看过了属下送来的情报,曾经的约克公爵,如今的詹姆斯二世发出了一声阴冷的笑声:“天啊,”他说,“我还没坐在王座上呢。”
他站起身来,眺望不远处的白金汉宫,白金汉宫可比圣詹姆斯宫辉煌广阔得多,但詹姆斯二世坚定地认为,这座与自己同名的宫殿应当能够给自己带来吉兆——白金汉宫的灯光与圣詹姆斯宫一样,已经好几天连同夜晚都没有熄灭过,相比查理二世,他的兄长也和他一样,通宵不眠很久了。
他扯过情报,把它撕得粉碎,和报纸一起踩在脚下——报纸上赫然配着国王查理二世与王后,还有一个摇篮的图片,上面说,王后在失去了一个孩子的同时,也得到了一个孩子,在这个时候,无疑是上帝赐予英国人民的恩福,代表查理二世正是被选中的——才会如约伯那样,得到天主的承诺,保佑其血脉延续不断。
詹姆斯二世呸了一口,仿佛不用这种粗鲁的行为就无法表达内心的憎恶似的,查理二世那个从魔鬼那里得来的儿子肯定是死了,因为在这个时候,他别想隐瞒下去,只能宣称王后再次有孕,有孕的妇人在四五个月之前几乎看不出来,而他与詹姆斯二世的战争也就是这几天了。
“别想用这个打败我。”詹姆斯二世说:“难道只有你的妻子会怀孕吗?”他立即命令下属在他们的报纸上说他的妻子也怀孕了。
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窗外的火枪手,炮声正在变得稀疏,连日鏖战,就算军官们拿着钱囊一个劲儿的摇晃,士兵们也坚持不住了,伦敦的这场内战正在向西班牙王位继承权的方向演变,也就是从战术、战力与战备变成了毅力决定一切。
詹姆斯二世再次看了看黑夜笼罩下的伦敦,就转身向两个女儿的寝室走去。
她们都不在,詹姆斯二世并不觉得惊讶,“那么她们去哪儿了呢?”
一个侍女想要说话,却被公主的乳母狠狠地瞪了一眼,她畏缩了几秒钟,却又颤抖着站了出来:“她们在小教堂里,陛下。”年长的乳母发出了一声嚎叫,向她扑了过去,她们扭打在了一起,侍女年轻,但乳母有着一个沉重的身躯,两人不分上下,直到詹姆斯二世不耐烦地命令侍从把她们拉开。
“我记住你了,”“只有这些?”
“还有人……陛下,去了圣乔治大教堂……”侍女结结巴巴地说道。
詹姆斯二世的脸沉了下来,他的第二任妻子,也就是摩德纳公爵的女儿,关联着摩德纳公爵的支持,所以他把她留在了圣乔治大教堂,免得出现什么意外,看来这两个平时对继母不冷不热的女儿也知道厉害,愿意向着“教皇的女人”(她们这样称呼继母)低头了。
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得知长女的背叛之前,詹姆斯二世只会志满意得,觉得他那两个顽固的女儿终于开始懂得如何服从她们的父亲了,现在他却只有气急而笑,玛丽与她的妹妹显然是想要借着继母的名誉来哀求他的宽恕——毕竟如果摩德纳的公爵之女并不是她们的亲生母亲,如果她们受到了严厉的惩罚作为继母的她也会被怀疑是那个唆使詹姆斯二世下毒手的恶人。
可惜的是她们错了,詹姆斯二世显然不是那种会受要挟的人,他带着侍从,径直冲进了小教堂,将两个蜷缩在圣母玛利亚脚下寻求庇护的女儿拉了出来,一直拉到圣詹姆斯宫的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