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我,能否做到完全不顾所有人的目光,去交这样的一个朋友?
秦虎内心发苦,他不得不承认,就这一点,他就不如苏岩。
但同时,秦虎也感到庆幸,能结交到苏岩这样的朋友。
而徐美蝶看了眼苏岩,似乎要将少年的模样深深地烙印在脑子里,就在众人还沉浸在苏岩震慑的话语中时,她转身就跑。
她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如何去承受这样的善意。
…………
…………
夜已深。
煤城DC区,富华大厦,廉租屋高层。
这种廉租大厦,每一层都有二十几家住户,密密麻麻如同蜂巢。
一个六十岁的老太婆,一手提着装有超市夜间打折蔬菜的塑料袋,一手扶着走廊里漆层斑驳脱落的墙,行走在过道里。
当她经过一面锈迹斑斑的铁门时,听见门后传来女人的哀求声,和硬物撞击的声音。
“唉!”
老太婆叹了口气,这一户住了个喜欢动粗的男人,是整层楼邻居们心照不宣的事情。
然而不会有人出手阻挠,毕竟是别人家里的事情,不过按照这样的打法,那对母女迟早会被这个男人活活打死吧。
老太婆加快了原本蹒跚的脚步。
仿佛只要走快几步,她身后的哀求声、恸哭声、撞击声、闷响声和皮带的鞭打声,就不会钻进她的耳朵里,让她的良心难受。
整层楼的人都清楚这个屋子在发生什么事情,但所有人都选择了无视。
一门之隔的背后。
徐美蝶满脸血污倚靠在门上,今晚男人揍她揍得特别狠。
继父此时赤着胳膊,坐在木椅上,皮带已经扔在地面,他后面直接是铁拳宣泄。
“叫你笑!”
“我叫你笑!”
“老子在外面这么辛苦累得像狗挣钱养你们母女,我叫你笑!”
男人特别生气,回到家就看见这个丑八怪在低着头,女孩脸上竟然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似乎想到什么幸福的事情。
她那莫名其妙的笑容让他感觉到恼火,仿佛在嘲讽他的无能。
男人越想越气,连晚饭都还没吃,就开始动手揍胖妞。
按照惯例,一般是在吃完晚饭,两杯小酒下肚后,这个家庭才会上演“父慈女孝”。
严格来说,他和徐美蝶并无血缘关系,所以揍得更加起劲。
歇息了一会,他的目光开始在客厅内寻找硬物,准备用毛巾包裹着,给这个丑八怪来点不流血的“硬货”。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一个不合时宜,让他心情不会好的门铃。
“叮咚!”
“谁啊?”计划被打断,男人心中不爽,用大嗓门问。
门外没有回应,隔了两秒,又是“叮咚!”一声。
男人慢悠悠地走向大门,像拖着垃圾袋一样,不耐烦地将徐美蝶从门旁拉开。
打开门后,他看见门外站着一位年纪约莫16岁的少年。
少年穿着煤城第一实验中学的蓝白条纹校服,面容可以称得上是俊秀。
少年有着清爽干净的黑色碎发,炯炯有神的双眼,看气质,不像是徐美蝶这种丑八怪可以结交认识的朋友。
“你找谁?”男人粗里粗气地问。
让男人诧异的是,眼前的少年面对比他高两个头,赤着胳膊的自己,以及在看见地上的血污和被打得几欲趴在地上的女孩,面容却非常平静。
甚至让男人产生一种错觉,少年眸子里好像有一种不屑。
“打扰了。”
苏岩冷冰冰地说道,言语中却没有夜间拜访的歉意。
他的目光越过男人,注视着地面上的胖女孩,一字一句地说道:
“徐美蝶,虽然我们是朋友,但是帮助也不是无偿的,我带你离开这里。作为代价,你要给我一样东西。怎么样?”
满身淤请的少女听见少年的声音,确认自己现在不是在做梦后,想要出声说话,却发现喉咙仿佛噎住般无法出声。
苏岩的身上,仿佛有光。
这么多年来,无论别人怎么伤害她,无论别人怎么嘲笑她,她从不落泪,然而此刻,她克制住自己眼眶中的泪水,不让其涌出。
徐美蝶缓缓地点了点头。
门外的少年,嘴角咧开,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