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非绯低着头跪在最末,心里埋怨着这位大少爷,若不是他刚才阻了一下,她就已经出去了,也不至于跪上这一跪。
但凡从现代穿过来的人,不管心里多么明白,提前做好了多少心理建设,对于这下跪总是有些抵触的。
满屋子鸦雀无声,只有主子们品茶的动静。
夏少元品了又品,闻了又闻,叹了又叹,才似乎发觉了地上跪着一地的奴才,不由冷笑道:“你们这群无法无天的狗东西,平时都是怎么糊弄老太太的,这圣上御赐的贡品,父亲大人一得了就献给老太太,自己都没舍得尝一尝,如今老太太却说是第一次闻到这茶香,我且问你们,你们平时都是怎么伺候的!”
夏少元本是一介气质文雅的读书人,传说中三岁能颂,七岁能诗的那种少年天才,十七岁点了探花后,便入了翰林院任编修,如今已经是翰林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侍读学士,想来将来晋为大学士,也指日可期。
作为一个读书人,夏少元身上少不了一些迂气,比如这爱茶便是其中一样,这天佑王朝只要是他能找到的好茶,他都要尝一尝,品一品,还专门记录下来,说是要写一本品茗集注。
明园的丫鬟们知道自己的主子有这方面的爱好,自然在沏茶上是下了功夫的,所以相比之下,老太太这边的丫鬟在茶道上,那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好在少爷公务繁忙,平时来老太太这里,也就是请个安就告退了,连喝茶的时间都没有,老太太这瑞苑的丫鬟婆子也就懈怠了,猛然老太太让上贡茶,真是谁都没本事沏得上来。
夏少元的斥责,众人都是低头称是,半点不敢辩解。心里却不住地暗怨楚非绯,若不是她突然沏出道惊艳的茶品来,她们又怎么会挨了大公子的训斥。
楚非绯今日这道岩茶,沏得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不但色泽清亮,茶香满溢,就连入口的温度也恰到好处。就连老太太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指着跪在最末的楚非绯道:“那个小丫头面生的很,也是我们瑞苑的?”
一旁老太太陪嫁带来的蔡嬷嬷连忙回道:“这是上个月才进来的小丫头,叫兰儿,信明身所出身,这茶能入老太太的眼,是她的福气。”
老太太微微点头:“原来是信明身所出来的,难怪有这样的手艺。”
信明身所教导出来的丫鬟,那是上得了大台面的,这是贵族圈里的共识,如今知道楚非绯是信明身所出身,那么楚非绯能沏出这道岩茶也就不奇怪了。
本来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老太太没提惩罚的事,夏少元自然不能越俎代庖地惩治老太太的下人。
大家心里都暗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夏少元突然道:“兰儿?这名字不好,没得污了你沏茶的本事。”
楚非绯心里道,我的名字和我沏茶的本事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兰心蕙质,这名字怎么就不好了?
夏少元此时文人的呆气又上来了,眼睛在楚非绯身上一瞟,目光落在她那已经洗得有些褪色的绯色福裙上,微微点头道:“看你那裙子的颜色也特别,就叫非绯吧。”
楚非绯微微一愣,这不正好和她的本名重了吗?难道当初孤儿院的院长给她起名字,也是因为她身上穿了件褪色衣服?
楚非绯心里嘀咕着,面上还得做出感激涕零的样子:“谢大公子赐名。”
老太太在上面道:“少元,这小丫头既然会沏茶,你又给她取了名,想来也是缘分,不如就给你的做个茶水丫头伺候吧。”
老太太话音一落,楚非绯立刻感到数道如刀的眼光向她刺来。
楚非绯只能深深地埋着头,心里只是暗暗叫苦,大少爷的明园?她来了没多久,就已经听了满耳关于明园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