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空空荡荡。
一阵咚咚的敲门声忽然在走廊远方响起,令人心悸不已。
宁永学回过头,电梯没了,一扇老旧的铁门横在眼前,眼珠好似死鱼的雨衣男隔着门上的小窗对他咧嘴一笑,然后啪一声把小窗也给关死了。
“你该去自己房间的,白痴。”那家伙隔着门用黏稠的声音嘲笑着说。他裂开的脸正在往中间粘合。
要是下次还有机会见面,宁永学一定会把这玩意的头拧下来,揣在麻袋里,回家凿成夜壶。他倒要看看他究竟能粘回来几次。
不过,找到自己的房间吗......
......
宁永学不知道自己位于公寓哪层,但如此诡异的公寓长廊他只在安全局见过,——那就像是地板、老墙、关死的铁门和精致的立面构成的谜题盒子。
要是他知道是这结构哪个建筑设计师发明的,他一定会他家里寄菜刀。
最麻烦的问题是,现在没有脑内自带地图的白尹给他领路。
盒子狭窄幽闭,叫人心头发忖。廊灯呈现出蓝灰色,阴暗得几乎看不清,走在其中让他以为自己走在荒废的地下隧道深处。
四周的寂静带有一种古怪的敌意,使他皮肤稍感刺痛,墙壁缝隙里似乎渗着生锈的血迹,一眨眼间又消失不见,常常令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除此以外,咚咚作响的敲门声总是在附近萦绕不休,像在追逐自己的足迹一样。
窥伺?是不是因为窥伺?
这见鬼的窥伺,宁永学想,它不如改名叫食堂开饭的铃声算了,而且还是食堂里的饭自己敲的。要是还想顺利用它,自己非得往血之密仪的后续道途多做探究不可。
一路上宁永学试图远离诡异的敲门声响,却总是无法摆脱。倘若不是它要挨个敲门,他绝对没法走这么远。
可能是因为没有白尹领路,自己途经的走廊更像是迷宫了,有种令人意识不清的憋闷感,不仅难以辨别方向,还到处都是错综复杂的岔道。
很多地方的天花板灯都坏了,他不得不在黑暗中摸索着墙壁前进。
他该拿个手电筒的。
过了段时间,宁永学摸黑转过一段尖锐得令人不适的拐角,没过多久就绕进了死路。面前一堵封闭的老墙,遍布黑霉,散发出一股股令人作呕的恶味,天知道裂缝里寄居了多少虫子。
此时单调的敲门声还在附近回响,他实在不想回头,只好从一旁高得看不到尽头的楼梯上去。
非常长,——像贯穿了整个公寓一样。
刚登上楼梯没多久,头顶的帽子忽然掉下,宁永学俯身摸索脚下黑咕隆咚的台阶,却未碰到扶手。
他抬头张望了一阵楼梯顶端,发现它居然在前方断裂了,更前方只能看到一片雾蒙蒙的虚无,翻涌的雾气像是许多条蛇在黑水中蠕动。
不知为何,楼梯两旁没有墙壁,也是一片空洞的黑暗,令人心生不详。
他回头张望,看到像棺材内部一样黑的封闭长廊。咚咚作响的敲门声更近了,照旧没有任何一个人开门。他往下张望,竟然从梯级另一面看到了扶手——朝下反装的扶手。
既然前后左右都不可能,他也只能往下。
宁永学趴在台阶上,往下探出身体,把右手越过台阶握住背面的扶手,——紧紧握住。然后他稍作用力,往下跃出。
感官的方向忽然扭转歪曲,一瞬间的错乱感足以令人反胃,仿佛一切有序的事物都变得混乱无序,违背了人们认识现实世界物理规则的方式。
世界颠倒过来,宁永学先是往远离楼梯的方向坠落下去,身体越过扶手之后,又立刻往靠近楼梯的方向坠落回去。
这感觉真是糟透了。
刹那间扭转的方向几乎把宁永学握紧扶手的胳膊给扯了下来,不过所幸没大碍。他勉强支起身,甩甩酸痛的胳膊,看到扶手被他攥出了几条裂纹,差点碎掉。
他是绝对不会赔偿的。
这次宁永学看到了前方的楼梯口,不过身后来处又化作雾中的黑暗。他不很理解此情此景的意义,但他能理解蕴含其中的致命危险。
他必须找到自己的房间。
这时候,宁永学看到她从楼梯口一闪而过,依旧是那身朴素的男式便装,但雪白的肌肤令人印象深刻,仿佛没有瑕疵的玉石。
她似乎踩在什么东西上,像条野猫那样跃到了另外一侧,俯冲过去。在她手中握着柄短刀,刀刃带着一串飞舞的血珠,划出弧线。
不是她的血。
她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