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永学想了一下:“这句话有很多含义,是吧?比如说你要活得更长,存在得更久。”
“你是聪明人,”炼金术士在他前面说,“我知道我的想法没法瞒你太久。”
她终于是下决心说出这事了。从她单独邀请他出来的时候,宁永学就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
“你可以说得更明白点。”他道。
“像我这样的意识没法一直在阿捷赫体内存在,等狼群离开,她抵达城市,头狼就会被消化。等我们走出诺沃契尔卡斯克,我也再没有存在的必要。也许玛尔法会待得更久,但她一样也会消失。”
“所以你还是不愿意就这么消失,”宁永学点头同意,“你到底是谁呢?是她分裂出的一部分,还是曲阳没烧完的余烬?”
“也许哪边都不是,”炼金术士说,“她分裂出的一部分不会想要自主性,曲阳也不会这么了解自己的本质。从我被分裂出的一刻,我就注定要背叛她。”
“就像注定要弑父的孩子?”
“这形容还真是微妙,”她道,“从先后次序看,可能我确实算是阿捷赫的孩子吧,不过她把我分裂出来就是为了之后再消化回去。在她眼里,我也只是许多亡魂和她一部分意识杂糅出的东西而已。当时她吃了你的手臂,自己出了点问题,我们才能在这里讨论背叛,否则我连这点想法都不会有。”
“那,”宁永学说,“如果她被放逐到黄昏的世界,和你分开,你还需要吃人吗?”
“我不想更多人挤在一个壳里了,也不想再承载死人莫名其妙的意义。这回答你还能满意吗,原始人?”
“可以。”
“你这家伙明明可以不受约束做任何事,道德准绳却绷得比谁都紧啊,真是古怪。话说阿捷赫不是和你也有个莫名其妙的约定吗?你不打算照办了?”炼金术士问得很随意,“当然我觉得只是个野蛮的约定而已,确实没什么可遵守的。”
“我和她谈。”
“你......”背着身子走了一路的炼金术士回过神来,仔细打量他,“你认真的?你还想跟他正常交流?”
“等你决定放逐她的时候送我进去,”宁永学说,“我会自己单独跟她谈这事。”
“没必要吧?”
“但她是把你们聚在一起的原因,不是吗?不管理由怎样,事情就是这回事。”
“我实在想不通你哪来的这种责任感,不过随你吧,你想谈就去谈吧。但我觉得你们肯定谈不出任何东西。”
“我只是不想一言不发的离开而已。”宁永学站到她面前,“我会告诉她我是怎么做选择的,她也可以知道事情的全部脉络。”
“你不是最擅长一言不发的离开吗,原始人?”
“如果我找到了意义就不会。”
“意义啊......但是你在阿捷赫身上能有什么意义呢?”炼金术士皱起眉毛,然后又分开,“算了,我不关心这个,关心你们这些穷卑者的想法会让人跟着发疯。说到底你和安东还是同一种人,只是方向不一样而已。”
“真的是这样吗?”
“我觉得是就是,”她扬起眉毛,“你还想不想要眼睛了?我事先告诉你,没有其他任何人能提供给你更合适的眼睛。”
“为什么?”
“因为我可以拿你的血当基底调个霍尔蒙克斯出来。那家伙就是你的血亲霍尔蒙克斯,她可以完美适配你的组织器官,不会有任何排异反应。如果能把神经也跟着连起来,简直就和真的眼睛没区别了。”
“听着实在很夸张。”宁永学忍不住说。
“等我叫她把手指伸到眼眶里抠掉自己的眼珠,叫她把那对一定很漂亮的眼睛嵌进你的眼眶里,我保证看起来比听着夸张多了。”
“至于弄得这么惊悚吗?”
“这是必要的残忍。”炼金术士一步站在溶洞边上,“我通常不用遮遮掩掩的手段掩饰自己的行为,这能提醒我自己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