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对这个盲目的主宰而言,执行其意志的究竟是天使还是人,是无光海还是其它地方的种群,这事真的有区别吗?
老安东再怎么心灵扭曲,也只是个带点个人爱好的穷卑者。他在此处盘踞了二十多年,除去抚养了一对少年少女,就是隔三差五给宁永学和娜佳转送包裹和信件。但是,还有些人想当主宰者,他们想要掌握别人的命运,想引导世界按自己的设想的方式前进,他们利用这个废墟的方式一定远比老安东可怖。
炼金术士完成了仪式,她满意地站起身,对曲奕空摆了个耸肩的姿势,好像一切都万事大吉了似的。
这时羽翼腐烂的感染者天使已经把手盖在了菲洛脸上。就像宁永学和曲奕空当时的情况一样,阴晦的光从其眼中和口中涌出,和金发女性菲洛的眼和口相连。
附身?还是某种更彻底的控制?
那群拟态更激烈地击打幻影屏障,似乎定要阻止炼金术士主导的对高位天使的亵渎,但是他们无法靠近。不仅是幻影屏障在物理层面阻碍了一切,环绕着腐烂的高位天使也有一种无法理喻的精神压迫,拟态只要靠近他就会不由自主地跪倒,四肢颤抖不断,双腿也无法站立。
然后曲奕空忽然看到一个白色小蜘蛛从菲洛口中爬了出去,顺着蔓延的光钻进了天使口中。
虫巢人的小蜘蛛?它什么时候钻进去的?
不对,这事和虫巢人有一点关系吗?
被剥夺了五感的预知者立刻发现事情有异,不过还没等其他委员会人士反应过来,就环绕着白色小蜘蛛蔓延出若干道黑色痕迹,远看宛如镜子碎裂,覆盖了整片虚无的空间。然后,一道血红色的刀刃从天使背后闪过。
曲奕空理解了,或者说她和宁永学一起理解了。通过虫巢人的小蜘蛛当锚点,老安东忽然出现在了这里,现身在天使身后。他单手扯掉了一条腐烂的羽翼。只见制式长刀闪烁着血光,将这个魁梧的天使斜斜切开。
虫巢人不是个蹲在矿坑里的遗世独立者,它有合作人。这个合作者就是比虫巢人更怪异的老安东。
它的每个小蜘蛛都可以悄无声息地潜伏在人体内部,也可以悄无声息地在森林各个地方探路,必要的时候,这些小蜘蛛就能拿来给老安东当传送的锚点。
所以虫巢人一直知道真实情况?或者当时它就是在等他们俩下矿井、然后效仿老安东的思路跟他们俩探讨繁衍的乐趣?
她还真是被这家伙骗得够呛。
另一方面,腐烂的高位天使并未死去。只见他头颅被斜斜劈开,一条手臂和撕烂的羽翼都被斩落,但他断裂的半边脑袋仍然还在脖子上面,细看之下,竟有种黏液般的黑色腐蚀物使其相连。
看到判断有误,老安东当场就消失不见了,比他出现时的情形还要更突然。跟着一阵非人的刺耳尖啸从天使腹腔中升起,令人血液凝结,肢体冰凉。
大片乌黑的气流从他断裂的头颅中喷涌而出,乍看上去好似弥漫的黑烟。在一个呼吸的时间里,黑烟疯狂地扭曲、旋转起来,然后往外迸发,卷成一场风暴。
以腐烂的天使为中心,他身周被剜出了一个无比巨大的球形空洞,无论金属、木头还是石块都在腐朽发黑,扯成腐蚀性的碎渣往外席卷。
除了作为祭祀品的菲洛处于中心点依然完好,其它守着祭祀品的人竟直接被解体了,卷成一堆血、肉块和碎骨的混合物,然后也被腐蚀成一团碎渣,往外扫荡过来。
“你他妈干了什么!”
炼金术士只来及对老安东咒骂了这一句,但老安东本人已经消失了,很有种闯下大祸然后拍拍屁股就走的风采。这个人肯定不会为自己做过的任何选择后悔,更不会在乎他本该承担的一切后果和责任。
只见委员会其它人立刻把雨幕收缩、聚拢,在自己和天使中间立起一堵环形屏障,挡住了一个扇形角的冲击,更后方的曲奕空和狼群也沾了光,没被掀飞到几百米开外。
不过,时机正好,她握紧小刀,瞄准了卡在宁永学身上的锁链。既能放血也能解开束缚,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