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媛略带情绪的声音让他有些慌，他倏地抬头，苏媛眼中的愤怒就明晃晃的映入了他的视线里，动彻了他的心。

“我，”程钰子慌张的解释。

“你什么你！程钰子，曾经的你不是这样的！你只是……”苏媛适时止住了口，将那句牵动他伤口的“坐过牢”停在嘴里，没有说出。

她换了一个隐晦一点的说法，“你只是出了一点事，可是为什么失去的却是你整个的灿烂人生呢？”

苏媛不解，问出这几天心里的疑问。

从再见到开始，程钰子就总是以一种低姿态去面对她。现在，她才明白，他是进入过人生最黑暗的地方，才会变成这样。

“钰，你那天，为什么要那样做？”苏媛眼神真切，很想知道这背后的原因。

程钰子抬起头，对上苏媛的泪目，心底里的疼痛，席卷全身。

刚想回答她，程钰子想起来了出狱那天，母亲略带威胁的淡淡“忠告”，刚到嘴边的话，停了下来。

两个人就这样不言不语，僵持着。正巧旁边电梯打开，出来的人，正是闻讯赶来的郑思志。

“钰。”郑思志看着对立而望的两人，喊了一声。

程钰子听见声音，看了他一眼，紧接着略过苏媛，走向他。

“程钰子！你那时候想没想过我！”看出他又要逃的心思，苏媛连忙大声喊出。

旁边有路过的护士，鄙视的白眼掀了起来，清脆的声音提醒着她：“这里是医院，禁止大声喧哗！”

苏媛没有理会护士的不耐烦，而是倔强的看着那个背影，那个念了三年的背影。

“苏媛，你别闹了。”郑思志看不过去，替他开口说道：“他打伤王子跃是因为你……”

“小志！”程钰子拉住他胳膊，眼睛眯了眯，阻止了他要说的话。

可是苏媛却听见了那句“因为你”，她内心的疑惑扩大，对上程钰子的眼神，问：“什么意思？”

程钰子转过身，目光冰冷，毫无感情的看着她，说：“没有原因。他惹了我，就要付出代价。”

冷漠的声音进入苏媛的耳朵，她不敢相信。

这会是程钰子说出的话吗？

可是程钰子没再管她，拉着郑思志，走近电梯。

电梯门一点一点地在苏媛面前合上。直到看不见二人的身影，她才反应过来，急忙从楼梯口跑下去。

程钰子将郑思志拉到大厅旁的转弯处，郑思志挣开他，不解的问：“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是要保护她？”

程钰子却没有说话，依旧是一张冷静的脸，不瘟不火。

点了一支烟，突然想到他们还在医院，他又将烟掐灭，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如果我再和她联系，你觉得我妈，会放过她吗？”程钰子平淡的声音响起，透着些许无力。

苏媛从楼梯口跑出来，还没站稳，就听见了前面转角的垃圾桶处，传来的这句话。

他妈妈？管他妈妈什么事？

苏媛轻手轻脚的走近，靠在转弯的墙上，听着两人的对话。

“当年我和她在一起，我妈就有很多怨言。刚和她在一起两个月，就出了张菁那样的事。之后我万般小心，可是最后却因为一时冲动入了狱。”

程钰子又是一顿，靠在墙后的苏媛却听得糊里糊涂。

当年的事，好像和他妈妈有很大渊源？

程钰子的声音再度传来：“当年王子跃一直喜欢苏媛，爱而不得。那天当着我的面，诋毁她。说什么她是被他不要的破鞋，我太气愤，失手打死了他。”

“那年是我母亲出动人脉，将七年的刑期降到三年。代价就是再也不见她。可是我现在却私下里频频偷遇苏媛，要是被我母亲知道，苏媛会发生什么，我不敢拿来做赌注。”说到这，程钰子看向了郑思志，“所以，小志，我不能和她有联系了。”

郑思志没说话，静静的听着这个男人说着自己内心深处的痛。

“钰。”

程钰子诉说完心里的痛，转身往医院外走去，郑思志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跟在他身后，想要给他一点自我疗伤的空间。

大厅的转角处，徒留苏媛一个人蹲坐在地上。

听到他们的话，苏媛终于知道，自己一直想要弄清楚的他动手伤人的原因，竟然是他为了维护自己？

苏媛捂住嘴，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哭出声。

她现在才明白，原来当年程钰子是因为她，才会失控伤人的。

可是她却一直错怪他，埋怨他。信了旁人说的他投入了别的女人的怀抱，怨他动手伤人的时候没有考虑到自己。

可是到头来，所有事情都是她在错怪程钰子。她心底里的悔恨，溃不成军。

当他知道自己也在错怪他的时候，他一个人是怎么熬下来的？

有没有难过到深夜痛哭？

自责紧紧包围着苏媛，让她承受不住。

到最后，她蹲在医院里，抱着双膝，旁若无人的哭了起来。

……

程钰子走出医院后，没有坐公交车，而是漫无目的的走在路边。

风吹过来，让他疲惫不堪的心，清醒了很多。

他仰起头，好好的感受着微风暗夜。有多久，没有好好的放松过自己了？

从那个铜墙铁壁般的监狱出来后，这是他第一次，卸下所有心防，抬着头走在大街上。

“程钰子，”走了没有几步，程钰子就听见有个女生在喊他的名字。回头一望，黑乎乎的一片，眯起眼睛打量了半天，才看清来人，是她。

那个隐匿在墙角暗处里的人，因为是夜间，加上这里的灯光死角，一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你在这里多久了？”不像是刚刚面对苏媛的那种落魄胆怯，程钰子似乎又恢复了大学的自信，冷淡疏离，丝毫没有了面对苏媛时的不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