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彩衣眼神茫然片刻，随后灵气在体内游走，那一缕在她身体里、让她心若死灰般的存在，此时已经消失殆尽。

她抬起了一只胳膊，手掌捂住嘴巴，冷漠的面孔融化，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角滑落而下。

透过朦胧的泪眼，何彩衣看向站在床边高大的身影：“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

她当时虽然意识混沌，神智不太清醒，但是李东打入到她体内的那一丝清凉净洁的灵气，让何彩衣记住了被李东双指抵在额头的触感，记住了李东的作为。

李东的视线从窗外移开，他转回身，看向坐在床上的姑娘，洁白的被子盖着何彩衣的双腿，她瑟缩在床头，眼泪不住地在脸颊落下，与之前的冰冷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更生出让人心疼的气质。

李东叹了口气，看着姑娘的眼睛，轻声道：“怎么回事，告诉我。”

何彩衣停止了哭泣，她微张着红润的嘴唇，看着李东，好像在呢喃着一些什么，然后屈起膝盖，双手抱在上面，缓缓地埋下了头。

李东沉默地看着她。

半晌，何彩衣抬起头，迎上李东平静而又让人心安的眼神，她的拳头紧了紧，然后在难忍的哭腔当中，向李东道来了事情的经过。

“爸妈死了之后，我就只有奶奶了，家里本来就穷，爸妈这一走，家里更穷了，奶奶每天都要赶早坐大巴回乡下，到山里面挖野菜和药材，然后黑了天才回到县里面，靠这卖钱，供我上学。”

“我看着奶奶的样子，看着她被石块和刀子磨烂的双手，我很难受，我不想让她遭这个累，但她却一再坚持，必须要让我在学校读书。”

“初三的时候，奶奶病倒了，我辍学了。”

“没了经济来源，还要照顾奶奶，我开始捡垃圾，然后去乡下，学着奶奶的样子挖野菜和药材，我才知道，干这种活一天只能赚多少钱。”

“后来，一个男人把我引入了修炼之路，走投无路之下，为了有个好的将来，为了有钱照顾奶奶，我进入了他们的宗门。”

“自那以后，我深得师尊抬赏，成了门里的真传弟子，白天都在宗门里面修炼，晚上回家照顾赔奶奶，习得了宗门的传承体诀，衣食不愁，还有补贴，有钱给奶奶买药，也让她在医院得到了治疗，奶奶有了照顾自己的能力，相应的，为了回报宗门，我也帮忙辅助炼药、修缮灵器、以及付出灵气充实护宗大阵，日子似乎好了起来。”

“直到一年之前的一天，宗门的大师尊，亲自把我叫到了他的房间，要非礼我。”

“被我拒绝之后，这位平日云淡风轻的师尊，开始露出了狰狞的状态，他告诉我，我修炼的体诀是经过毒物浸染的不洁灵诀，长期修炼，毒气已经在我体内扎根繁衍，而现在已到了成熟的时刻，除非阴阳交合，否则这毒气只会越发膨胀，不但会对我自己造成伤害，甚至还会蔓延出体外，殃及他人。”

“而要和我进行……的，不止是大师尊一人！”

“面对实力强大的师尊，我无法反抗，我以自裁相威胁，他似乎有所顾忌，害怕精心培养的我就此陨落，没敢用强，我仓皇地逃离了师尊的房间，逃离了宗门，自那以后再没回去过。”

“回家之后，我不敢距离奶奶太近，我真的被师尊的话给吓到了，我怕我害了奶奶。”

“可是太晚了，自师尊逼迫我的那个夜晚之后，我越来越能感觉到这股邪气的存在，我能够感觉得到，邪气早已经侵入了奶奶的身体，而我也在那之后饱受燥热侵蚀的痛苦。”

“没多久，奶奶就死了，医院诊断是正常老死，但我知道，是因为我，我体内的毒气，我眼睁睁地看到奶奶临死之前，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何彩衣看着李东，惨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