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从方吟霜嘴里呕出来的血将他的衣衫也染红了。

“怎么会这样？”向来冷静内敛的天司夜阑这下可彻底慌了手脚。“梁毅之，赵金城……”天司夜阑扬声便吼了起来。

那两个老先生跌跌撞撞地进了屋子。却看见方吟霜正在一口一口地呕血。两个大夫赶紧为方吟霜诊治。天司夜阑自然退到了一边。他一退开，她便停止了呕血。而她身上的疼痛，也在他放开她之后慢慢消失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她心里升腾了起来。

她是个大夫。她实在是太明白自己的身体变化了。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细节！

老天爷很残忍！

真的很残忍！

她多想一直一直抱着他，一直一直陪着他，没事的时候逗逗他，哪怕他不说话，看着他也好……

可是啊！

现在好像有点儿不太可能了！

好不容易，她身体里的毒才平静下来。

“霜儿！”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次，天司夜阑不敢轻举妄动了。

“我很好！”方吟霜有气无力地看着他。

他的侧脸真的是太好看了。菱角分明，线条流畅。

“天司夜阑！”

“嗯？”

“你真好看！”

他那大手在她的头顶上揉了揉：“我是男人！”

“但是，你真的很好看！想必，谪仙也就你这样了吧！当然，要是你能笑一笑就好了！”

“不会！”

“嘴角提一下……你看……就像我这样……”说着，方吟霜虚弱地提了提自己的嘴角。让自己的嘴角翘起来。

天司夜阑汗颜地瞅着她：“不会！”

“笑一笑吧！”

逼急了，他果断来一句：“你提个其他的要求吧！”

“那我就在身边吧！”

“你还是去刮个胡子吧！”她看着他那长满胡茬子的脸：“看上去像个落魄大叔啊！”

大叔？

天司夜阑不淡定了！

看着她闭上眼睛。他为她掖好被子。这才起身离开房间。话说她昏迷的这几天，他确实没有好好打理自己。当真汗颜啊！

方才强打起精神和他闲聊。他一走，她便彻底累塌了。看着他离开房间。方吟霜便请红姑去将皇甫惊云叫了过来。

“师兄！”方吟霜说话的声音更小了。

“你说！”皇甫惊云坐在床前的软凳上。

“我想请你帮我个忙！”刚刚呕了血的方吟霜看上去虚弱异常。

“什么事？”

“你帮我在天司夜阑身上种忘蛊吧！”

皇甫惊云霍然一惊：“忘蛊？”

“是！”方吟霜点了点头。

“我身上的余毒只会越来越深！现在能暂时控制住。可是，只要我的情绪产生太大的波动。毒素便会侵蚀我的身体。我知道，我的命不会太长了！可是一旦我死了，他便也活不成了！师兄！他那个人的性格我太了解了！只有忘了我，他才能彻底安好！”

房间里，香炉上轻烟袅袅。

浮动的暗香没有让皇甫惊云内心有丝毫的宁静。反而变得越来越难以言说。

半晌！

皇甫惊云轻轻道：“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方吟霜点了点头：“我会吃下飞絮丹。作用是将身体里的余毒暂时控制住。让它不再侵蚀我的身体。只要将来我的情绪不再大起大落。应该便能够等到蛊灵苏醒的那一天。”只是，她完全不能确定自己能活多久。但是，有一点她是完全能够确定的。那就是，她再也不能靠近他了。

动情！

原本是甜蜜的。

可是，如今却成了她的催命符！

“你确定用忘蛊？”皇甫惊云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他的精神力太过于强烈了。是完全可以强行破蛊的！”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方吟霜无力地躺在床上。

晚间的时候，天司夜阑像一片飞羽一样无声无息地走进了房间。

确认了她的呼吸还平缓。原本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可是，当他看着她那虚弱的小脸的时候。他原本想要去轻抚她脸颊的手颤抖着悬在了半空中。他甚至不敢亲她……他是多么害怕，自己的举动会打扰到她休息啊！

他永远不会忘记她在他怀中呕血的模样。一向镇定如他，却也无法控制地乱了手脚。

此刻，看着她那苍白的脸，他更是心如刀绞。

在蟒蛇沟，他的记忆是不完整的。皇甫惊云和耶律追风便花了一下午，给他补足了他缺失的那一部分记忆。

跳动的烛光下。

她的面色苍白，单薄。整个人原本就瘦弱。此刻显得更加毫无存在感。就像一缕随时都会消散的轻烟。

而她之所以成这样。全是因为他啊！

天司夜阑颓然坐在榻前的踏板上。双手抱着头。

“天司夜阑……”

天司夜阑赶紧坐到软凳上去：“你醒了？”

“你怎么了？”她看到他坐在床前踏板上抱着头哩！“别为我的事儿担心了！”方吟霜笑了笑：“我是个大夫。也玩儿毒。这点儿事儿难不倒我。”

“当真？”

“嗯！”

天司夜阑俯身，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他的怀抱真温暖啊！

甜美的温暖是如此的让人心醉。

可是，对她来说这就是一杯鸩酒。可是，她却心甘情愿地饮鸩止渴。

方吟霜忍着浑身的疼痛，抬起头，一遍又一遍地用手描摹着他脸上的线条。似乎想要将他彻底铭刻进灵魂深处。方吟霜惨然一笑，果然啊！

终是逃不掉！

“呕……”方吟霜开始呕血！

皇甫惊云冲进房间。一把将天司夜阑抓到一边。红姑等人也听了皇甫惊云和方吟霜说的事情。他们也知道，事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了。

而今晚！

将是诀别！

趁天司夜阑整个人都乱了的当口。皇甫惊云在天司夜阑的身上种上了忘蛊。被种了忘蛊的天司夜阑，立时便软趴趴地倒在了耶律追风的怀里。

忘了也好！

忘了也好！

红姑，莲姑和林姑正手忙脚乱为方吟霜清理身上的血迹。

而方吟霜的双眼始终看着天司夜阑。看着天司夜阑被耶律追风扛走了。方吟霜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有点儿惨不忍睹。

皇甫惊云有些不放心地唤了一声：“师妹！”

“我很好！只是师兄……”

“嗯？”

“人生真他妈好玩，因为人生老他妈玩我。”

说完这句话。她便昏了过去！

上辈子成孤儿，最后被砸死。好不容易啊！这辈子遇上个天司夜阑。原本以为能安安稳稳，平平淡淡过完这辈子，可是，到最后却只能选择让他忘了自己。

她感觉自己被耍了。

翌日

方吟霜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守在她床边的是皇甫惊云，方楸瑛和白鹿。

心被掏空的感觉是如此的悲凉。可是，就算再悲伤。她也要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啊！然而，谈何容易啊？

眼泪不争气地掉个不停。这种心脏被硬生生挖走的感觉当真是太痛苦了。胸口留着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阴冷的风吹在血窟窿里的感觉能让浑身都冻住。

“师妹！”

“八妹！”

“师兄，五哥……我后悔！”方吟霜一边掉泪一边笑：“我后悔请师兄为他种忘蛊了！可是，我没有办法！五哥，师兄……我好痛！”

为了不让她继续情绪激动下去。方楸瑛只得将她敲晕。

如此反复了半个月！

她终于彻底将自己的心绪收拾好了！

天司夜阑走了！

走得干脆利落。

就像他这个人的性格。干脆决绝，绝不拖泥带水。

走之前，他还很奇怪地问兰振勋。为何自己会来东平郡？兰振勋扯了个慌说之前少爷生了一场大病。有些事儿给忘了。他们这次是来找一个神医的。那个神医治好了少爷便去云游了。

天司夜阑有那么好糊弄的？

他又问了好几个人。可他们的回答都是大同小异的。

实在是太诡异了！

事实证明，他彻底忘记了方吟霜。

红姑等人听取了皇甫惊云的建议。甚至将有关于方吟霜的所有物件都收了起来。

只是，天司夜阑偶尔还会奇怪。为何自己脑海里，经常会突然出现一个一头银发，额间一点朱砂的绝美女子……

方吟霜暂时将身体养好了之后。便开始为内伤早已痊愈的花意情治病。因为方吟霜带回来的那份血玉果的功效。花意情的身体状况已经非常好了。

方吟霜请来了皇甫惊云帮忙。花了整整半天的时间。利用蛊，彻底将花意情的心脏修补好了。

随后，花意情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养好伤。接下来的三个月，他将暂时成为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因为血玉果，让原本半年的时间变成了三个月。这已经让花意情喜出望外了。

花意情的病情正在逐渐往好的方向走。可是，方吟霜的情况却越来越不妙。方楸瑛和皇甫惊云发现，她经常半夜起来抱着冬樱花发簪，灵竹花腰牌，还有一块铁牌痛哭。大哭之后就是呕血。呕血之后就是昏迷。然后，又开始养身体。身体养好一些了，她就又开始哭……

这已经成了个恶性循环了都！

她的身体状况开始急剧恶化。毒的侵蚀越来越厉害。再这样下去。原本半年的命恐怕也撑不了半个月了。

皇甫惊云和方楸瑛聚在一起一商量。最后……

一咬牙，一跺脚！

皇甫惊云也给她种下了忘蛊。

从此以后，天下间便再也没有了方吟霜这个人！

玉面圣手方吟霜，彻底成为了一个故事中的人物了……

－－－－－－题外话－－－－－－

哎哟！

这一卷终于写完了！受不了了……只想赶快写完这一章。花了整整一天，写完之后，好好想了想。突然感觉，世事无常这句话是如此的正确。

下一卷，将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欢迎大家留爪印，砸票票。

如果发现悠雪有哪些不足的，也希望亲们能不吝指出。悠雪在此鞠躬，感谢大家……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