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烨还记得海昱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是温和的,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可大家听了这话,却是无端地听出一种肃杀的感觉来,整个儿书堂都寂静下来。
许久之后,方才有人小声道:“那海夫子你呢?”
海昱谨是怎么回答的呢?
哦,他想起来了,海昱谨当时便笑了,然后望着那位学子道:“若是论文采,我应当是在县主之上,但若论领兵打仗,我与她之间,相隔的大概是万丈沟壑。难以跨越。”
所以,还有什么可说呢?
长宁这一代最为优秀的江南第一才子,各方势力争相拉拢的人都自认为不及公孙雪,所以,剩下的人,从皇家子弟到世家公子,再到长宁的无数男儿,还有几个比得过她的呢?
赵子烨想不起来,他能想到的只是海昱谨说起公孙雪时的崇敬与欣赏,以及那一抹小心维护的喜欢。
能想起来的,只是海昱谨微红着脸,开心地走在公孙雪身旁同她说话的样子。
而后,所有有关公孙雪的回忆里,似乎都没有他。
公孙雪的身边是形形色|色的人,公孙雪总是面带笑容地同他们交流,可等面对他的时候,却多是沉默,当然,脸上也没有笑,有的只是拒人之千里之外的沉默。
当然,也可能只是因为她厌恶他。
毕竟,她对他一再忍让,他却曾盼着她去死,然后孤注一掷地认为,只要公孙雪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等公孙雪真的出事的时候,他才惶恐地发现,一切都不会好起来,一切都会朝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下去。而且,还是灭顶一般的糟糕。
想到公孙雪若是不在,公孙家和建江洲赵家可能面临的情况,赵子烨便一阵儿头痛。
他看不下去书,也写不出文章来,索性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揉自己发疼的眉心,可揉了半天,也没想到如何才能缓和自己同公孙雪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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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戌时末,松月阁里静悄悄的,只屋子里亮着灯。
红叶端着托盘从厨房往公孙雪的屋子走,到了后敲了敲门,听到里面的应答声方才推门进去,待将做好的粥和一碟子小菜放下后,这才退了出来。
房门再度关上,伴随着吱呀声落下,院子里再度恢复成一片寂静、
公孙雪坐在书案前写着什么,可有温子尘在,公孙雪怎么也不能集中精力,在看他已经把一整盘点心吃的只剩两块后,又同红叶要了粥来吃,且此时正捧着一碗香味儿扑鼻的粥吃的开心,终于忍不住住道:“温子尘,你晚上是没吃饱么??”
如若不是公孙雪晚上亲自看着温子尘喝下一盅浓香的骨汤,又吃下一碗米饭并四个荤素搭配的菜时,她几乎都要怀疑温子尘是受到了虐待,这一整天都没吃到饭。
“这倒不是。”温子尘闻言笑了,桃花眉眼弯弯,在烛光的衬托下显得很是和暖。
他望着公孙雪笑了一下,继续道:“只是我刚好又饿了而已。”
公孙雪嘴角动了动,心道,不应该啊,你这吃了晚饭又加餐的,不应该这么瘦啊!
可话到嘴边,见温子尘又满心欢愉地就着小咸菜吃粥去了,便没有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