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那婢女的夫家姓李,且有一女,年初入宫时当了宫女。”
周美人打断了她的话,道:“很巧的是,前些日子在慎刑司咬舌自尽的那个叫绿韵的宫女,在进宫时,记录在册的名字恰好姓李。”
“纯妃,你说巧与不巧?那婢女临盆之际,正好是绿韵咬舌自尽的时候。”
话已至此,董映雪的意思早已不言而喻。
且不论众人心底如何想,单看江弦歌脸色瞬间阴沉,便知此事绝不会善了。
纯妃出现在魏听雪身后本就不合理,如今又有了这么一出,魏听雪是何人推下台阶的,一看便知。
就是这时,王贵人也忽然说:“对了!妾身手背受伤时,杨月就在妾身身边,一定是她!”
王贵人恨恨地看着纯妃:“皇上!就是她!三番四次谋害魏妃姐姐,还打算诬陷妾身!这般心思歹毒之人绝不能轻易饶恕!”
匡玉洁辩无可辩,她下意识地求皇后救她。
她知道,皇上最敬重皇后,若是皇后开口,她必有一线生机!
她转向皇后:“娘娘”
话音陡然被江弦歌打断,他此时心底皆是怒意,如今查出匡玉洁不仅是今日推了魏听雪的凶手,更是之前险些害得她小产的人,如何能放过她?
“没听见朕的话吗?任何与此事有牵连的人,妃嫔者,赐酒!”
清清冷冷的一句话,透着股寒意,让匡玉洁睁大了眸子。
她摇了摇头,投眸看向皇后,见皇后只是拧眉,却无动于衷时,慌乱地爬过去抱住她的腿,惊恐喊道:
“娘娘!娘娘!您救救妾身!救救妾身啊!”
“妾身日后再也不敢乱来了!求您了!替妾身说句话吧!求您了!”
匡玉洁眼角的泪珠扑棱棱地掉下来,抱着皇后的腿不断求着。
她知道在场的,能救她的只有皇后一人。
她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为何还会露了马脚?
而且,有些事明明是大家一起做的为什么要推给她一个人。
她不知,却不妨碍她后悔。
她不该眼红魏听雪的恩宠,不该眼红皇上对她的看重。
可她如何才能不眼红?
在这后宫,皇上本就不见她,唯独娘娘多瞧她一眼,才能让她在这宫里平稳活下来。
可这些日子,每每魏听雪遇到什么事,皇上总是偏向于她。
甚至因为魏听雪,张春也死了。
江弦歌脸色顿时沉下来,看得李玉心惊肉跳,忙朝宫人打了个手势。
两个宫人低头上前,硬生生地将匡玉洁的手从皇后腿上拔下来,匡玉洁拼命摇着头,抱着皇后不放手,不住地喊她:“娘娘!娘娘”
皇后被她拉得险些踉跄,素心连忙扶住:“纯妃,你放肆!”
但即使如此,皇后依旧什么都没说,她拧着眉,往日沉稳的神色微淡,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魏听雪不着痕迹地和董映雪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蹙起细眉。
这是什么情况?她不是不知道董映雪和纯妃早就投靠了皇后,今儿怎么互相打起来了。
而且,皇后明显是想说什么!
两人心底皆惊讶于皇后对匡玉洁的态度。
就在匡玉洁终于被人拽开,脱离皇后的时候,皇后突然开口:“住手!”
魏听雪不动声色地低敛眸眼,心底却是微沉。
皇后如此看重匡玉洁,董映雪为什么要这时候下手。
魏听雪想,她好像自始至终都忽视了一个问题。
皇上敬重皇后,后宫不知多少妃嫔愿投靠皇后,而一直以来,而被皇后光明正大纳入的阵容的只有纯妃一人。
为何?
她想不明白。
那些宫人顿住,抬头去看皇上,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弦歌微拧眉,神色冷淡地看向皇后:“你要替她说情?”
皇后先是望了眼泪流满面的匡玉洁,忽然低叹了口气,深深服下身子,敛眸温声说:
“纯妃谋害皇嗣,罪该万死。”
江弦歌眸色越发冷,等她接下来的话。
果然,皇后的话未结束,她说:“臣妾也不想替她求情,但望皇上念在勇哥哥的情面上,饶她一命。”
闻言,江弦歌微拧眉,顿了下,才看向她:
“便是如此,她也罪无可恕!”
皇后似早料到如此,她只低声说:“臣妾知晓皇上心中愤怒,但只求饶她一命,其余惩罚,臣妾绝不插手!”
顿了会儿,她又添道:
“若是她日后再犯,臣妾也不会再管。”
江弦歌没再说话,但所有人都看出他在考虑。
只这一点,就足矣让人好奇起那位“勇哥哥”是何人?
江弦歌拧眉,朝软榻上的女子看了一眼。
皇贵妃还未醒过来,可魏听雪分明看到她眼角有泪水滑落。
魏听雪咬唇,眸子里有些无措迷茫,最终勉强牵起唇,将那丝难过藏进眸子深处。
她忽然伸手拉住男人的衣袖,低低说:
“皇上,娘娘素来处事公道,既她为纯妃求情,必是有为难之处。”
“我不想让皇上为难……”
她微顿,才艰难无力地说:“……算了吧……”
对腹中胎儿的愧疚,无可奈何的委屈,以及不知为何会这般的迷茫,全然混在了这一声哽咽中。
江弦歌听得心上微有些刺疼。
算了?江弦歌想不出女子说出这话时是什么心情。
但,必然是不好过的。
眼睁睁地看着旁人为迫害她孩子的凶手求情,她无能为力,还要亲口替其逃脱。
如今她才是受害者,反正疼又没疼在她们身上,求情的话,她们自然说得轻松。
江弦歌心底忽然有些怒,怒她的轻易妥协。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女子为何还不知道为自己筹谋。
可他却又十分清楚,她身份低微,除了妥协,别无办法。
江弦歌眸色倏然冷了下来:“皇后不必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