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典史身为本案刑侦的主脑,侦查现场责无旁贷。
他站在陷坑外扫视着坑内残破的马车残骸足足有半个时辰,面色郑重,似乎心有羁绊,额头一对浓眉深深皱成了一个“川”字。
“老王,可有线索吗?”
孙县丞见他久久不语,凑了过来,小声询问。
王典史收起了目光,这才郑重其事的开口。
“据我观察,那伙歹人绝对是早有预谋,你且看那陷阱,没有两三个人花上一天时间是绝对挖不出来的,由此可见,那伙歹人必已事先得知那传命天使的行走路线和到达此地的时间。”
孙县丞精神一震,“然后呢?老王,说下去,说下去。”
王典史微微一笑,信心十足地道:“所以某家断定,这件劫案必是山中匪盗所为,他们劫掠了财物和上使之后,必已潜回了山中匪巢内,只要我们大肆搜山,那伙歹人必无法遁形!”
额……
这断定,听起来没毛病。
只是……
孙县丞踮起脚尖眺望着远处连绵不绝的山峦,皱起了眉头。
“我说老王啊,咱们这银丰县就处于大山套中,再往外是山连着山山靠着山,若是这么一座座搜下去,哪年哪月是个头啊。”
孙县丞这话直指本心。
王典史却笑了,道:“二爷休恼,兄弟岂能真让你大肆搜山啊,我这心中已有锦囊妙计,定能将那伙歹人绳之以法!”
“哦?”孙县丞不免高看了他一眼,“计将安出?”
王典史卖了个关子,道:“走,你我先回县衙,先将此案详细报与大老爷,我再将心中计策和盘托出,也让那些瞎了狗眼的六房书吏们看看,某家这神探之名绝非是浪得虚名。”
孙县丞愣了一下。
神探之名?
你老王啥时候被封上的“神探”名号?
哎呀,不管了,还是破案要紧。
此地留下巡检司继续巡逻,孙县丞和王典史二人又坐上马车,领着县衙众皂隶们又浩浩荡荡地赶回了银丰县。
银丰县衙,大堂。
赵知县又在官衙内枯坐了一日,面色越发晦暗,软瘫瘫地靠在官椅上像得了瘫病的痴儿。
他心中一直挂念着牛头山下的劫案,连三餐饭食没得了半点心思,手边倒是还摆着一套茶具,但那壶清茶自上午便沏了又沏,早已喝得没了半点茶味。
衙门外夕阳垂落之时,孙县丞和王典史二人才姗姗来迟。
赵知县的双眸内这才多了几分光彩,张嘴急切问道:“二位贤弟,此去牛头山侦查现场可有发现?”
“回禀大老爷……”孙县丞先开口道。
他身为本县佐贰官,有辅佐知县大人管理县衙诸事的责任,当即便将在牛头山下劫案现场发现的一切证据和推测尽数和盘托出。
赵知县是个苦读四书五经的书生,按照现在话说,是个只会书面理论的文科生,哪里听得懂这稽案追凶里的道道。
他直接开口问道:“那伙歹人你二人何时能擒拿得住,那传命天使又是否能活灵活现的解救出来?”
“来,来,来,尔等且看看,今日布政使大人又差人来催了,命令我银丰县必须在七日内将此劫案告破,也必须保证那传命天使的性命,否则,老爷我头上这顶乌纱难保啊。”
孙县丞和王典史二人看那案面上果然又多了一封饬令,里面肯定少不得对知县大老爷多加训斥了几句,不然这大老爷也不会像跟死了亲娘舅一样。
孙县丞悄悄冲王典史挤了挤眉头,意思不言而喻,老王,你不是有锦囊妙计吗,现在该你上场了。
王典史不再藏私,冲着赵知县拱手一礼,道:“大老爷休恼,卑职已胸有妙计,定可将那伙歹人绳之以法,寻回传命天使,解我银丰县衙之危。”
赵知县一听,眉头一翘,竟不免吃了一惊,心道一声,莫非真是我的诚心感动了上天,竟让这平日间只会吃喝嫖赌的王典史也有了破案之法?
“不知……”赵知县沉吟了一下,“贤弟有何妙计?快些讲来,本官愿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