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个大晋,河流数不胜数,但当得起“大河”之称的,唯有眼前这道宽约十里,流经六府奔腾近五万里的玉江。
江涌似翠玉横流。
云迟立在岸边看着忙碌准备着启航的船队,心境亦随之开阔,没由来生起“浪淘尽千古英雄”的感慨。
大晋统一中原近八百年,连年南征北战,终于将疆域推进到进无可进之地。东西接海,南北倚山,甚至东南方向还往绵延的群山里边打了两百年将花田各部纳入统治。
若非天环山以北是终年冻土,齐岳南部又余脉众多万山层叠、瘴气萦绕气候潮湿,大晋军队恐怕当真想做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北魁算得上是大晋在这片大陆的唯一敌手,仗着耐寒体质在北边和中原政权打得有来有回。
依照当世魏晋礼制,有王位封爵在身的王族,一旦薨逝,无论亲王郡王,其法定继承人都要进京守孝。
此刻云迟便作为“济世天尊仁佑齐岳永昌王”家的世子,在天子委派的司礼监仪仗迎护下赶往大晋京城奉安。
尚在天星宫参加义父葬礼时的云迟还曾感慨,没想到京城与自家宗门成千上万里之遥竟也能十来天时间赶到,让他怀疑自己低估了大晋的交通水平。
眼下当他花了五天时间,随行穿越整个川南府到达玉江南畔,他才知道自己依旧低估了此间河流运输的效率。
照着目前速度,队伍放舟西下,恐怕最多六七日就能抵达京城所在的直隶府。
“云公子,船队准备的差不多了,请随下官登船如何?”一把阴柔的嗓音响起,是一直陪立在云迟身侧的那位红衣公公开了口。
微微向那保持着业务式殷切态度的明理司监官颔首致谢,云迟小心牵着师姐的手登上眼前这艘气派雄伟的楼船。
所谓仪仗,无非是十来位司礼太监和一百名精锐卫兵组成的护送队伍。经过前几日赶路,云迟已经大致了解了整个队伍的实力构成,卫兵几乎清一色御气后期,领兵是个御物中期的严肃汉子,整个队伍实力最强的竟然是那个面白似玉的红衣太监赵公公,但也只是一个御物圆满。
以这种实力作为常规护送力量其实已经算得上高规格了,只是云迟挨惯了超凡者及以上等级的毒打,就觉得自己这卫队有些羸弱了起来。
他瞧着岸边自发送行的人群,心中有些紧张起来。
他们表面在送我,其实是在送世人敬仰的观景仙人。云迟心中默然,决心将天阳珏的秘密牢守心中。
其实早在川南府境内之时,云迟就发现有人混在送行人群当中远远监视着自己一行人。鬼鬼祟祟的样子在一群热情的欢呼与痛哭中显得格外扎眼,生怕别人瞧不出他们有所图谋一般。
“还在担心那些跟踪的人?”云挽雪扫了眼岸边的围观群众,出言询问。
云迟不动声色,轻声回复:“最近遭遇太多,许是我太紧张了。”
船队渐渐离岸,南岸的人群景致纷纷远去。预想中的阴谋依旧隐忍不发,随着楼船驶入深水航道,云迟总算放下心来。
这么宽的江面,应该不用担心什么突发事件了吧?
过了两日,船队顺水而下,已然接近川北、川南、中原、临江四府交界。
按照计划,入京一行人将在前方的县城停靠补给。
云挽雪拾阶而上,走到立在观光楼中的云迟身旁。陪着师弟看了一会儿沿岸风光,她突然开口:“如果有人对我们有所图谋,这次靠岸就是他们最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