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瞧着他,少年眼神清澈透亮,纯粹的似乎能一眼能看到底。
“哦?”她慢慢问,想知道少年是怎么想的。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难道不是成亲时的誓言?将军师姐成亲时,一定是这么说的吧?将军师姐,我很生气,昨天晚上我一晚上没有睡着,我在想,将军师姐你一定也辗转难眠,因为当初的你,一定是心悦于那个人的。”慕迎歌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连褚直的名字都用那个人代替了。
这番话换个人说,或者换个人听,都有可能被当做耍流氓。但顾二娘却从少年眼眸中看到了发自本心的真诚。他是真的在关心自己,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想什么就说出来了。
褚直就不是这样。
想到褚直,顾二娘缓缓摇了摇头:“不是,我成亲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但后来变了。“每个人生下来都有属于自己的责任和义务,总有一些事要做,可能会去伤害一些人,也可能会失去一些东西,那也是无奈。”顾二娘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这少年说这么多,也许只是因为他心纯的跟一块水晶一样。
“不,如果是我,我绝不会这么办。”慕迎歌激动的道,他声音过大,一下把树上的鸟惊飞了。看见鸟扑棱棱地飞走了,面上露出羞赧的神情。
二娘忍不住笑了:“那你怎么办?”
“我有很多法子,比如,潜入王府挟持她老子,不发兵我就杀了他;比如杀掉暴君的使者;还比如推脱我有狐臭……”
这法子也能想出来,二娘噗嗤一声笑了。
慕迎歌挠了挠头,觉得她笑起来特别好看。
二娘觉得他有趣,问他:“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少年心情沉重起来,似乎受到屈辱的是自己:“他毁约在先,我又何必对他心存仁慈?天涯海角,今生永不相见?不行不行,这太仁慈了。他既负我情,我必要他把这些情都还回来……”
少年兀自说着,顾二娘于马上微微挺直了腰,看向从远处牵马走来的男人。
男人依旧美如画中仙,但她心湖却再掀不起波澜,唯有倦意。
褚直得到消息便骑马追出城去,幸好沿路遇到个农人,才朝这个方向追来。他远远瞧见顾二娘骑在马背上,身边还有一个人,两人姿态悠闲,似乎是在说笑,一时疑心,便放慢了速度,从树林边上穿行过来。
远远的,果真听到她的笑声。这才没忍住,牵马过来。近前一看,那说的正起劲的人不是慕迎歌是哪个?
这慕迎歌可是比自己小很多岁,力气也比自己大……褚直找了一晚上都没找到人的火气登时冲上头顶,却是在后面重重咳了一声。
慕迎歌回身看见褚直,不自觉捋了捋袖子。
褚直并不直视慕迎歌,而是用眼斜觑着他。
顾二娘拍马,对慕迎歌道:“褚将军找我,想必是军中有事。我先回去,你怎样回去?”劳慕迎歌送她这么远,挺过意不去的。
慕迎歌张嘴一笑,露出两颗白白的虎牙:“师姐你别客气,我走回去就是了。对了,师姐,我现在加入了骁骑营。一会儿操练的时候见。”他若用了师姐的马,师姐就得跟那个烂剑鞘共乘一骑。
二娘笑道:“你小子不错。”说着把挂在马前头的石榴、菱角、母鸡都取下来:“既然你现在是战士,那这点东西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拿回去改善伙食。”
其实慕迎歌是刚加入的,今日才去报道,但他想带着这些东西也没人会说他,就接了过去。
二娘见他收了东西,双腿一夹马腹,对褚直道:“走吧。”
褚直跟在后面,他本来怒气冲冲地过来,有种捉/奸的感觉,可转眼顾二娘就像没事的人一样走了,他跟小媳妇似的跟在后面,他就想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了?
望了一会儿前头的背影,褚直拍马追了上去,低声下气地问道:“你昨晚上去哪了,我找了你一宿。”
二娘斜眼看他:“有事吗?你的人从凤阳回来了?”
褚直心脏登时紧收,但他来时做了许多准备,对着镜子练了好几回,加上平时也没过多面部表情,所以顾二娘看他只是嘴角一抿。
“不是还有五日么?你着急甚么?左右我会给你个说法。”
二娘狐疑地望了他一眼。
褚直抿紧嘴唇。
最终顾二娘收回了视线,是,还有五天,最后五天。
褚直见她骑行的方向是回城,吓出一身冷汗,忙追上去道:“昨日收到朱照密报,太子殿下已经和朱照约定好时间,这几日随时都要发兵攻打燕京,所有将领无事都不许离开兵营。”